第95章 該做的都做了
2024-09-06 07:28:38
作者: 十二二二二
十二兩碎銀子,對於劉娘子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對於手工藝者來說,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周嬌嬌曾見過有繡娘、金銀細工的師傅對於雙手的保護。
可劉娘子這雙手,粗糙、發黃、僵硬、指節不正常彎曲。
那些隨著年齡增長才會出現的問題,已經在她身上顯現。
或許是感受到周嬌嬌的視線,劉娘子雙手微顫,表情有些不自然,對上大漢的視線,帶著勸解和祈求,「這裡面是你的十二兩銀子,大丫已經簽了身契,你去衙門也不會改變什麼,不如拿了銀子,另行相看。」
這些銀子裡面六兩銀子是周嬌嬌給的定金,剩下的都是些散碎銀子,甚至還有幾塊銅板,不知道究竟怎麼才在短時間內湊出來。
大漢也知道今天人是不能帶走了,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錢。
「娘子,又給你添麻煩了。」劉娘子對周嬌嬌鞠躬又道歉,誠意十足。
周嬌嬌也感受到對方誠心,可是她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這些錢是你自己湊齊的?」
「嗯。」
「那漢子給的錢,也讓你婆婆拿走了?」
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可是這頭就怎麼也點不下去。
「你走吧。」周嬌嬌轉身,腕間的披帛甩動,纖細的背影十分冷漠。
劉娘子詫異,「可是......」
藥嬤嬤上前,擋其面前,「劉娘子,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劉娘子聽到這話,好像一些字泄了氣,嘴唇吶吶,最終卻只說道:「多謝。」
這個過程中,大丫一直沉默,母女倆分別,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
院中,周嬌嬌手中正拿著貨物單子,方才馬車夫也來了一趟,周嬌嬌忙,便將出發的事情告訴了陸母。
兩人正說著話,藥嬤嬤進來,周嬌嬌並沒有抬頭,只是將貨品單子交給藥嬤嬤。
「娘子,大丫那邊不用勸勸嗎?」藥嬤嬤忽然道。
周嬌嬌抬眉,清澈的眸間沉靜而鎮定,眼神中少了無辜,卻多了經歷過事情的成熟,她纖縴手指隨意撥弄廊下的盆栽,聲音清冷,「不用。」
若想走出泥潭,唯有靠自己。
如果沒有那份決心,旁人再拉,也只會陷得更深。
周嬌嬌不是救世主,也從來不想。
話題就此揭過,她放過盆栽,又去揪花瓣,一邊問旁邊做活的陸母,「娘?你要回陸家村嗎?」
馬上就要去府城了,或許之後很久都不會回來,或許陸母想要回去一趟呢。
陸母正舉著細針別頭髮,聽到這裡,動作慢下來,臉上似是遺憾,又帶著釋然,半晌,搖頭默然。
「還是不回去了,沒什麼值得留戀的,讓老大代我回去一趟。」
「對了。」忽然想起什麼,陸母快步回了房間,掏出一個包袱,「把這個給村長媳婦,這麼多年,就她惦記著我。」
周嬌嬌點頭。
話題說到這裡,她便又開始說起曾經在村裡的生活,臉上也多了笑意。
周嬌嬌靜靜聽著,不時應和兩句,也時常會心一笑。
說是沒什麼值得懷念,恐怕還是擔心自己捨不得吧,便乾脆不回去。
沒有告別,也就沒有所謂離別。
林捕頭已經回來,短短七天,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鬍子拉碴的,臉上黑皴皴的,像個山中的野人,整個人十分狼狽。
不過,索性他帶回來的是好消息。
對他自己,對別人都是。
因為金鷹一事干係重大,要押解到府城,待提刑按察司長官親自審理,而周梨花一案,案情明了清晰,人證物證聚在,由縣衙自審。
林捕頭現在是對陸君行佩服至極,說是府城有認識的人,他一位就是個最多就是個七品官。
結果當日就見到了布政使長官本人。
甚至還因為陸君行的關係,很受長官重視,這下他是真的在大人物面前掛名,這不正是他一直所求。
林捕頭現在將陸君行看作是貴人,一舉一動都帶著恭敬和傾佩。
不過這些周嬌嬌都不知道。
因為後天周梨花要受審,她要去縣衙,再下來,他們打算與林捕頭一道去府城,因此時間很緊,要回村,就只有明天一天。
男人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一回家倒頭就睡。
時常臉色陰鬱,可她一問,對方就是死活不開口。
後來周嬌嬌也放棄了。
哼,憋死你。
「相公,起床!」
陸君行昨夜又很晚回來,躺下還沒睡下多久,便被周嬌嬌喊醒。
男人睡眼惺忪,修長的手指撐在額頭閉目養神,即便如此,周嬌嬌卻依舊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蓬勃的雄性氣息,渾身充滿力量感,白色的裡衣中是蓄勢待發的肌肉。
周嬌嬌多看了兩眼。
在男人睜開眼的瞬間,轉過身子。
「相公,今日我們要回村。」
「嗯。」男人點頭,黑眸在女人身上掃過,嗓音帶著清晨的低啞,陽光曬過他滾動的喉結,稜角分明的下頜上是冒出來短短的胡茬,像小刷子一樣,撓在心頭,令人發癢。
周嬌嬌今日穿的很樸素,簡單的鳥羽沉木簪,錦白交領織錦上衣,腳下穿著長筒靴,也只是為了便於行走,她回村不過是走流程,今日的重點是陸君行。
自從陸君行考上秀才,村里、族裡幾次三番派人過來暗示,問他家中的免稅田怎麼處理,他們家中三口人,也只有三畝地,還有剩下的七十七畝。
周嬌嬌手中沒有田,不過她向男人要了十畝,剩下的六十七畝陸君行說了算。
兩人坐牛車回了村,這次只是簡單的牛車,無棚無遮擋,前面一頭黃牛,車上僅有的一塊一尺寬的布在周嬌嬌身下。
陸君行在前面趕車。
她盯著男人的背影,兩個人沒有說話,身後的田野、草叢、樹林都行之相反,唯有男人寬闊的肩膀一直在前面。
周嬌嬌盯著半晌,忽然伸長了胳膊去夠路旁的狗尾巴草,一次次嘗試,有時拽著了,有時便會摘一朵野菊花,一路過去,手中也存下一把。
她又躺在牛車上,抬頭看著湛藍到發紫的天空,身下的牛車咯吱咯吱作響,鳥鳴、蟬叫、犬吠、路過小溪還有潺潺流水。
終於,聲音嘈雜起來,村子裡的炊煙已經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