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點頭與搖頭之間

  林家，中午烈日十分，從醫院裡接回來的林南絮被安置在樓下的房間內。

  林殊倚在樓梯上，靜靜看著樓下的動靜，良久，微微扭頭看向身邊的賀君怡，輕聲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賀君怡神色凝滯，她竟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兩人的眉頭緊緊鎖住，似乎有種苦悶留在心裡。

  林殊嘆了口氣，似是安慰一般自說自話，「也許是阿絮轉了性子呢……」

  賀君怡手交握在胸前，輕輕搖頭，「我去看看阿月。」現在還不知道結果，無論如何，她還是親自去看看才是妥當的。

  

  樓下，房間的門輕輕打開賀君怡輕手輕腳走近了床邊，希望通過這樣近距離的觀察能夠察覺端倪，可惜，她自己生下來的雙胞胎倒是相像得讓她沒有地方可以辨認。

  部隊訓練場上，馬岩急急跑到了蕭溢銜的身邊，微微墊腳，覆在蕭溢銜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人已經接出來了？」

  馬岩點頭，復又說道：「那邊的人匯報上來的。」

  「咯咯」蕭溢銜下意識掰動手指，發出了骨頭的摩擦聲音來。

  「好，我知道了，去查一下我有多少年假沒有用上。」

  馬岩的臉愣怔了一會兒，不明白蕭溢銜此時此刻吩咐這個做什麼，畢竟蕭溢銜可是一年到頭都沒有休息過的人……不過他還是拔腿就去幫著蕭溢銜辦事。

  約莫半個鐘頭，馬岩氣喘吁吁跑了回來，雙腳用力靠在一起，大聲喊道：「蕭隊，查到了，還有兩個月的假期沒有用上！」

  蕭溢銜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點了點頭：「吩咐他們繼續盯著。」

  「是。」

  是夜，林家一片安靜，似乎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癱瘓二變得手忙腳亂，就連賀君怡，如果不是慧媽忙著給床上的人煮米粥，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她二女兒正在家裡。

  吃飯的手一頓，賀君怡放下手裡的碗筷，起身接過慧媽手裡的米粥。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我們來就好了。」

  賀君怡牽扯了一下嘴角，緩聲：「我來吧。」

  話音落下就逕自進了安置林南絮的房間，「嘭」一聲把門關上了。

  「啪嗒」房間的燈光被賀君怡粗魯地按了開來，在她眼裡床上的人不過是那個當初在鄉下的野丫頭而已，又如何讓她有憐憫之心。

  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近，把手裡的粥放在床邊，伸手撫摸了一下床上蒼白的臉。

  身子抖了一抖，「阿月，阿媽可是沒有虧待你……」說著又坐下了，拿過米粥，一點一點餵床上的人吃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碗粥見底了，而床上的人也似乎有了力氣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

  賀君怡嘴唇蠕動了一下，試探了幾次才張口問道：「孩子，如果……如果你能聽見就回答我。」聲音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顫抖。

  醞釀許久，賀君怡終於說出口：「如果你是阿絮，你就輕輕點頭……」

  她的聲音很輕，要不是離床上的人近，怕是沒有機會聽到。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就在賀君怡以為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時候，那個一動不動的人，竟是費力的點了點頭。

  眼淚在瞬間決堤，霎時之間，賀君怡只有滿心的懷疑。

  她站起來，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喪門星，如今這幅人不人貴不貴的模樣，還想要騙我，早知如此，當初就因該一把掐死你……」

  大罵的聲音引來了林殊。

  門口的人大喝一聲，一把拽住賀君怡，「你發什麼癲狂！」

  「老爺，她，她，她說她是阿絮！」

  林殊的手也跟著抖動了一下，看著床上那張熟悉的臉，嘴角竟是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手上加大了力氣，把賀君怡的嘴捂上，拽到了門口，這才沉聲道：「你作癲狂不打緊，但是阿月不能言語怎麼騙你，不要胡說了……」

  對於林家的上下來說，只有林南絮和蕭溢銜成婚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如果部隊裡那個反常的人不是林南絮，也就意味著林家的危機到了，他林殊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賀君怡抽搐了幾下，神智已然不清晰。

  第二天一早，訓練場，同樣的位置，馬岩再次把林家的情況告知了蕭溢銜。

  嘴角微微勾起，「很快就有人要來了，你說我要不要放人？」

  馬岩搖頭，他已然知道蕭溢銜的意思，這個決定不是他能做的。

  蕭溢銜搖頭，眼睛跟著遠處一圈接著一圈跑圈的人轉動著，眼眸之間已經有了決定。

  林家，清晨依舊是不得安寧。

  「老爺，我要去看看阿絮，我要告訴阿絮這件事……」賀君怡還是不願意相信，她必須要去見部隊裡的那個，只有親眼見到她才能夠判斷。

  林殊的眉頭已經緊緊擰成一團，他盯著賀君怡，「你要怎麼判斷？」

  一個問題倒是難住了賀君怡。

  「叮。」電話的聲音響了起來。

  「喂，哪位？」慧媽的詢問隨之而來。

  不多久便是一陣小步子的聲音，賀君怡看著慧媽一臉著急，沉下聲音問道：「這麼著急做什麼？」

  「老爺，夫人，姑……姑爺說，姑爺說小姐後天就會回家裡來。」慧媽的聲音帶著期許。

  賀君怡的神色一愣，眼睛在林殊和慧媽之間轉了幾個來回，「確定嗎？」

  慧媽點頭，賀君怡的神色忽的一變。

  「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回來？」林殊沉聲自問。

  賀君怡的心裡同樣是疑問。

  正想著對策，林殊忽的站了起來，捻了捻手指，呼出一口氣，開口道：「我們等阿絮回來看看她怎麼說。」

  是夜，賀君怡一夜無眠，她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那個忽然變了性子的女兒，那個她百般疼愛的女兒，翻來覆去，最終她還是忍不住下到了樓下，推開了那扇門，門內那個一模一樣、只不過臉色較為蒼白的人就那麼安靜的躺在那裡。

  盯著看了很久，賀君怡才把門緩緩合上，喃喃出聲：「為什麼我自己的女兒我卻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