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只能看見她

  一心堂，西跨院。

  夜色輕悄，架子的葡萄無聲垂墜，已隱約變成了紫色。

  窗內，沈清顏自己想著心事。

  說來也奇怪，用上容隱的藥膏子之後，不過一個時辰，她的傷口消腫，且已將癒合。

  老藥的高大形象在她心裡登時有點崩塌。

  神藥還帶只管用一次的麼？

  如果只管用一次的話，那到底算神藥，還是算瞎貓碰死耗子呢？

  她不由得又抓過那髮簪來看。心說難不成因為它是金屬的，傷口上說不定會留下點鐵鏽之類的，而上次的傷是容隱純純用牙咬的，跟這一次的情形不同。所以老藥那神藥才會不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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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次容隱給她上藥膏子之前，不僅用銀針清理過，甚至於……他還用過他自己的嘴。

  傷口被清理的好，所以藥膏子便見效了？

  她坐在自己房裡想得出神，都沒留神冰琴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一抬眸，就看見冰琴已經坐在桌子對面，向她微笑。

  儘管她們一人一魂已經見過好幾次了，但是沈清顏還是有點不太適應冰琴這種不聲不響突然出現的方式。

  她手指頭一顫，好懸沒又被髮簪給劃著名。

  冰琴輕笑，指著她的髮簪，提醒她留神。

  沈清顏便傻了，「冰琴，你……笑了？」

  之前見冰琴的那幾次，冰琴都在流淚。

  沈清顏登時興奮得都忘了害怕，拽著繡墩向冰琴湊近，一雙眼期待得發亮。

  「那是不是說，我這次說的還行，刑部和大理寺都同意了，所以你可以入土為安了？」

  冰琴含笑點頭。

  .

  沈清顏去唐娥面前的前一晚，冰琴出現在這房裡。

  那時容隱才走，冰琴便出現，沈清顏接連兩次驚嚇，差點要撞牆。

  那時，冰琴向沈清顏跪倒在地。

  沈清顏這才死死咬住了嘴唇，將驚叫給生生咽回去。

  那晚沈清顏第一次嘗試與一縷亡魂促膝長談。

  她也是那時候才更加確認：她儘管能看見冰琴，甚至能跟冰琴這樣促膝而坐，可是她終究還是聽不見冰琴說的話。

  也不知道是因為冰琴是一縷新魂的緣故，還是因為她自己能力不夠。

  而且因為冰琴不是實體，不能握筆，所以也沒辦法用文字來表達。

  冰琴只能向她點頭或者搖頭。

  她只好改換了交流的方式，變聽為說，主動將她的推斷一一向冰琴求證。

  若是她猜對的，冰琴便點頭；她說錯的，冰琴便搖頭給否了。

  便是這樣，她硬是一點一點將冰琴的死因和證據整理全。

  原來，冰琴原本與表兄青梅竹馬。可是沒想到卻被宦官強行選進了宮來。

  她那晚做了皇帝李衍的采女，屈辱之後，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卻已是了無生趣。

  她給家人寫信，原本希冀家人親情的溫暖，可是家人的回信里卻都是希望她能博得聖寵，封為娘娘，那家裡便光宗耀祖了。

  沒人在乎她在宮裡經歷了什麼，沒人問她過得好不好。

  她便更加堅定了赴死的心。

  受了家人意見的影響，她便選擇了梧葉台上的梧桐樹林。自縊在那裡，也許還能寄望來生能化作一隻鳳鳥吧。

  只是她死後才發現有人在她身上開洞，心被活著摘走。

  她的人已死，心卻還活著，於是她卡在生死之間，不能入土，也不能走向黃泉路。

  迷濛之間，她看見了易老閣的玲瓏塔。她循著走來，便看見了沈清顏。

  那時的沈清顏卻正坐在廁房裡，賣力地「吭哧」。

  門外，孫大娘擔心地問可有事。

  冰琴便站在孫大娘身後。

  等沈清顏出來，一眼便瞧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