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怨
2024-09-09 05:17:08
作者: 堂暖米
滕糖聳了聳肩,說道:「我沒有想說什麼。我只是知道,你的舊友生活並不容易,她自己沒有經濟來源,全靠父母照顧養育,她要定期去看醫生,花費不菲,但是這麼多年來你匯過去的錢她一分都沒有接受。」
陳寒霜指著滕糖大喊道:「你到底是通過什麼辦法查到的?你肯定是侵犯了我的隱私!你等著,我一定要去告你!」
滕糖一臉風輕雲淡的神情,說道:「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去看過她。」
陳寒霜突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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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糖「乘勝追擊」,說道:「所以,你不敢面對她,對吧?」
陳寒霜的眼圈突然紅了,她的雙手握得更緊了,顯然此刻她的內心正有諸多的情緒在翻湧。
滕糖拿出手機,給陳寒霜看了一段錄像,那是陳的那位舊友的自述。看完錄像之後,陳寒霜淚如雨住。
其實陳的舊友並沒有說什麼太細節的東西,只是在說「他們一直追我,我就跑……他們喊我為『小獵物』,還說要讓我嘗嘗獵槍的滋味……我真的很害怕,恐懼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後來……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裡,腳……腳被……嗚嗚嗚……嗚嗚嗚……」
陳寒霜伴著視頻中女孩的哭泣聲一起哭。
但滕糖卻沒有打算放過她,她又播放了另一段視頻,那是前些日子她在市郊的精神病院錄下的視頻,視頻中的女子兩眼暗淡,笑容怪異。那女孩說:「就是一場遊戲而已,耳朵邊的聲音是這麼說的……然後就是跑……哈哈哈……就是跑……腳底下好像火燙一樣……跑也跑不了啊……哈哈哈……因為有陷阱啊……好多陷阱呢……哈哈哈……跑不了……跑不了……哈哈哈……」
在這個女孩的笑聲中,陳寒霜哭得更大聲了。
陳寒霜推開了滕糖放在她面前的手機,大喊道:「拿開!快拿開!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
「你很清楚我為什麼給你看這個。」滕糖的眼神里閃過冷冽的光。
陳寒霜的喉嚨滾動著,眼睛紅紅的,她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走開,你快走開!」
「我可以走開,但一直縈繞在你大腦中的那些聲音可能走開麼?」
「沒有什麼聲音存在,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你午夜夢回的時候一直都是存在的。你的舊友一定在一次次地問你,為什麼拋下她自己走了。讓我來猜測一下當時的場景,你的遠房表叔閔佑發現了你,然後就將你帶走了,對吧?剩下的那些女孩子們呢?她們還在繼續做著某些人的獵物。」
「那都是你的猜測!你又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切!你都是在胡說八道!」
「我沒有親眼看到一切,但是你看到了啊。」
「你到底要怎麼樣?你想把我逼瘋麼?你想讓我和他們一樣麼?你不就是個博人眼球的什麼播主麼?你又不是什么正義的化身!」
「我當然不是什么正義的化身。正義不需要化身,正義一直都在。而且我也不需要把你逼瘋,因為你不會瘋,你並沒有經歷過她們經歷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你現在是多麼的事業有成,你的人生是多麼的順遂,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你怎麼可能瘋?」
「我……」陳寒霜說不下去了,嗚咽了起來。
哭了一陣子之後,陳寒霜緩緩開口,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寒霜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她沒有再抗拒,而是說出了當時的情形。
原來,當初陳寒霜和舊友一起去參加一個GG試鏡,同期還遇到了五、六個女孩。她們得到通知說,所有人都被錄取了,她們被帶到了一個山莊,有人告訴她們可以在山莊外自由走動,好好地展現自己,會有人拍攝她們,並且把那些畫面剪輯到劇情里。女孩子們各懷著小心思在山莊外的花園裡散著步,誰也沒有注意到危險已經臨近,她們在想著的還是怎樣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陳寒霜說到此處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滕糖問:「閔佑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就很奇怪。那時候我站在一棵樹下,我采了一朵蒲公英正在吹。我覺得我那時候一定很美。突然有個聲音從樹後傳過來,那是熟悉的聲音,是我表叔。我沒想到在那裡會遇到他,他喊了我一聲,拉著我就走。我根本反應不過來,就只能跟著他跑。但是我們經過山下坡的一條小路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試鏡的女孩尖叫著被一條獵狗追逐,那條狗幾乎都要咬到女孩的裙子了。我嚇傻了,我表叔還是拉著我跑。」
「你當時意識到他們不是在拍GG了?」
「不!我以為那也是GG的一部分。直到我看到了後來的一幕。我表叔拉著我下山,被幾個男人攔住了,那些人穿著黑衣,戴著面具,他們喝令我表叔把我放回去,我表叔和他們大吵了一架。這個時候黑衣人中有人拿的對講機響了,一個人說『一號獵物掉進陷阱了,快來』。我當時就感到十分地害怕,但我還是不確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黑衣人和我表叔不歡而散,我表叔帶我下山,驅車離開,並警告我永遠都不要把這個事情說出來。」
「直到這個時候,你都沒有想到你的舊友麼?」
「我……」陳寒霜一臉愧疚地說,「當時的一切都讓我措手不及,我是在快到家的時候才想起她的。我立刻向表叔問起,表叔卻說他什麼都做不了。我說我要回去救她,表叔說那不可能。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做了很多噩夢。第二天我去找她,她父母說她前一天晚上就回家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出來。她的父母很著急,讓我勸說她,我在她房間的門口敲門,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只給了我一個字——『滾!』。」
「她怨你。」
「對。她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我很清楚她的意思。她有千言萬語,她想知道我當時在哪裡,為什麼拋下她走了。而且,那次GG試鏡是我拖著她去的,她本來是不想去的。所謂試鏡成功之後,她其實很警覺,根本就不願意坐上車子被帶走,也是我說服她上的車,可是後來我卻……我卻成了逃兵,留她自己在那裡……」
「所以,你知道她們都經歷了什麼麼?」
「以前,我只能想像。我後來找了表叔好多次,問他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女孩子們在那裡都會經歷什麼,但表叔諱莫如深,後來還給我錢資助我創業。可是這次看了你給我放的視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未解之謎就是她曾經經歷過的無數苦痛啊。」陳寒霜痛心疾首地說著。
滕糖說:「如果有辦法讓給她造成苦痛的人付出代價,而這個辦法需要你幫忙,你願意麼?」
陳寒霜的心中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她說:「我……我不知道……我虧欠我的朋友的……但是我表叔……」
「他可是助紂為虐。」
「但他救了我!」
「他救了你。但他又曾經傷害過多少人?在他們的眼裡,你們和小鹿小兔子一樣,都是奔跑的獵物,是他們身體內部分泌的腎上腺素和內啡肽的來源,你們的恐慌、驚駭、狂奔就是他們刺激感的來源。他救你只是因為你和他有親戚關係,如果沒有,你只會淪為那些獵物的一員,甚至可能後果比你的舊友更慘。」
「嗚嗚嗚——」陳寒霜又哭了起來。
「話我就說到這裡,選擇必須由你自己來做。」
滕糖結束了和陳寒霜的會面,回到了靳先端的車子上。靳先端長嘆一聲,說:「這個陳寒霜其實挺幸運的,逃過一劫啊。不過她自己其實一直都沒有放過自己。你覺得,她會幫我們麼?」
「我覺得?」滕糖幽幽地看著前方,說道:「我覺得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