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鳴音島
2024-09-09 05:16:05
作者: 堂暖米
「嶺幽……」靳先端頓了一下,說:「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他正在拍攝的那個影片徹底停滯了,他的所謂恩師項鴻升已經快瘋了。他現在這個狀態可以說是自顧不暇了,為什麼要來多管你的閒事?」
滕糖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又調查嶺幽的事了?是得到了項鴻升的什麼相關信息了麼?」
「你果然很關心他……」靳先端很是不甘地說。
「說說你調查出來的內容吧。」
靳先端嘆了口氣,說:「也沒什麼。你被嶺幽帶走了,我心裡忽上忽下的,就開始調查他的事情。發現他最近根本就沒有專心在那個拍攝項目上……」
他知道嶺幽這段時間曠工都是因為在尋找滕糖,但他卻並不想說出來,於是繼續說道:「項鴻升炸毛了,到處找嶺幽,找不到嶺幽,只得讓項目停滯。其實我很納悶,他就不能自己拍麼?他也不是沒當過導演……」
「那是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自己執導的話,整個作品會呈現出微妙的不協調性,而且他自知自己的藝術造詣和對作品的理解能力無法與嶺幽相比,如果他臨時插一腳執導的話,只可能起到反效果。對於他來說,性價比最高的方式就是把嶺幽找回來,繼續讓嶺幽做他的懸絲木偶。」
「那倒是。總之項鴻升尋嶺幽而不得,已經快惱羞成怒了。可能是心情太鬱悶了,他居然還跑去了一家夜店買醉,認識了一個年輕小姑娘,那個小姑娘發現他是大導演項鴻升之後,就偷拍了和他的對話。後來項鴻升清醒了之後就找到了那個小姑娘,讓對方把手機里錄的內容刪掉,小姑娘拒絕了,她還以此要挾項鴻升給她一大筆錢。」
「也就是說,那個女子手機里的視頻並沒有在網絡上曝光,但是你卻已經拿到了。」
靳先端乾笑了一聲,說:「確實,也是我多事。我發給你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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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糖看到了靳先端發來的視頻,聽到了項鴻升抱怨嶺幽的一番言語,那竟然暴露了項鴻升其實好多年都沒有真正執導過作品,而替他執掌導筒的人就是嶺幽。他怒罵嶺幽居然不把握好他所給予的「機會」,還不識抬舉地撂挑子走了,還說嶺幽這種在演藝圈沒有根基的人如果沒有他肯定是寸步難行,他說嶺幽就好像是一隻小螞蟻一樣,他一抬腳就可以隨意地踩死。
靳先端估計了滕糖看完視頻的時間之後,又打了電話來,他問:「這段視頻你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順其自然。」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個女人和項鴻升談不攏,把視頻發到網上,那就發。如果那女人收了項鴻升的錢不發視頻了,那這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對。」
「你竟然……並不打算將這個視頻拿給嶺幽看?」
「我認為……項鴻升其實是嶺幽的一段修行。他需要自己來面對這個在他心目中最尊敬的長輩。他不僅需要面對這個殘酷的真相,他還需要與自我和解。這個過程不是任何人能夠代勞的。」
「那他如果一輩子都發現不了這個這個真相怎麼辦?」
「他的修行自然是要他自己來完成。」
靳先端感到不能理解。滕糖對於嶺幽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這實在是讓人捉摸不定。
這天,嶺幽帶滕糖來到了島上的一家品茗店,這家店設置了幾個面向大海的品茗包廂,可供客人一邊喝茶,一邊聽濤,一邊看海。
嶺幽點了白茶、一疊茶酥,然後視線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滕糖。
滕糖沒有在看他,雙眸望著窗外的大海,她說:「這裡確實很舒服,會是一個很好的養老地。」
「你真的享受在這裡的時光麼?」
「你覺得可能麼?我是被迫來到這裡的。」
他不繼續這個話題了,突然說:「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那個古弦樂博物館的館主的麼?」
她搖頭。
他講了自己的故事。他畢業之後沒多久,在鳴音島上住了一陣子,與博物館館主相識了。那家博物館是一個私人博物館,陳列的都是館主的私藏和一些同好的捐贈品。在那個博物館中,有一架古琴,它為館主的祖母所有,那是一部充滿故事的古琴,館主的祖母當年在戰亂中和一位青年相遇,兩人因琴而生愛,幾經失散,又幾次重逢,兩人共度了三年悠然撫琴的美好時光之後,戰火點燃了他們的婚姻,那青年投身到戰爭中再也沒有回來,而館主的祖母守著古琴度過了一生。
嶺幽繼續說道:「這個故事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就寫了一個故事,那是一個通過古琴連接現代和過往的故事。其實,那就是我曾經拍攝的一部電影的故事。」
「怪不得有些似曾相識……但是,我看過的那部影片是項鴻升導演拍攝的。」滕糖問。
嶺幽的眼神有些游離,他好像在努力釐清自己的思緒,又好像是在努力撥開眼前的迷霧。他說:「其實,一開始,我只是有一種傾訴欲。我得到了一個故事的線索,然後在大腦中增加了更多的情節,增加了我的想像,隨即就寫出了屬於我自己的一個故事。那個故事似乎是關於館主的祖父母的,又似乎是關於那部古琴的,但我又加入了在現實世界的一對情侶的故事,他們交相輝映,他們兩對之間的愛情通過那部古琴所架設的橋樑而產生了奇妙的聯結。」
滕糖仿佛也在大腦中設想著他的故事的樣貌,陷入了沉思。
他繼續說道:「我大概寫了一個本子,被項老師看到了,項老師說寫的很幼稚,但如果修改一下,還是可以拍成片子的。後來他就幫我做了一些修改,不過並不是很多。項老師說,他不願意改變我故事的原貌。再後來,項老師拉到了投資,說要拍攝這部片子,但投資人要求導演必須是項老師。他跟我商量,他掛名,但是讓我利用這個機會來鍛鍊一下我的導演能力。其實,在那之前,我的畢業作品——一部小短片得過歐洲一個電影節的獎項的,只是在國內並沒有太多人了解,投資人們也不認可。所以我很珍惜項老師給我的機會。」
滕糖歪著頭看他,說:「你對你的這位恩師可真是感情深厚。你難道沒有覺得……你有可能被PUA了麼?」
「PUA?」嶺幽茫然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項老師完全是在為我著想。我是新人導演,根本就沒有過什麼代表作,不可能有人來為我的作品投資的。項老師掛名,我來進行實踐練習,這對我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你得到了不止一次,是麼?」
「確實……所以你上次說你看我恩師的作品,發現我恩師越來越會講故事了,我其實內心很激動,因為你這就是在誇獎我。」
「可是這些作品卻都無法冠上你的姓名,你難道不覺得遺憾麼?」
「我是在積累經驗。」
滕糖噗嗤一聲,笑了,道:「就像我把自己扮成柳松錦,我代替她去參加活動,我代替她去走秀,我也可以說,我是在積累經驗。但那是什麼經驗?你可以理解為參加商業活動和走秀的經驗,也可以理解成假扮另一個人的經驗。我就想問你,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扮演柳松錦了,還會有人要我去參加活動麼?」
嶺幽怔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她,說:「所以你說你是事件播主滕糖,你要打出自己的名號,你要自己的流量?你要擺脫柳松錦,對麼?」
「你就沒有什麼要擺脫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