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新的開始

  「咣當——」

  隨著一聲巨大的響聲，十一猛地張開眼睛，刺眼的白熾燈光讓她眼中忍不住泛起淚水。

  安靜的病房中只能聽見風吹動窗簾的呼呼聲，她下意識的轉過頭。

  

  午後的陽光疏而不淡的灑在大理石地板上，在白色的床單上留下斑駁的剪影，窗外綠樹正抽枝發芽，時不時還能聽見幾聲清脆的鳥鳴。

  十一的腦中光怪陸離，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

  他們對著她溫柔的笑著，仿佛占盡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彙。

  她隨他們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相知相守，生死與共。

  可到最後腦中卻只依稀記起了一個紫衣的身影，他好像對她說了很長的一段話，然後緩緩的向她走來。

  十一看不清他的臉，也記不得他的模樣，可是唯獨他那雙如同紫羅蘭般的眼睛是她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一雙眼睛。

  此時這雙眼睛中承載著一種說不出的憐惜與痛苦，十一隱約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記憶的最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想要破土而出，那應該是一雙波瀾不驚，看清塵世繁雜的雙眼，而不像現在這樣，如此悲傷…….

  悲傷……十一隻感覺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的剜走了，鮮血淋漓卻又無可奈何。

  「十一？十一？」直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她這才回過神兒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

  「宋大夫？」

  「怎麼了？睡一覺就不認識我啦。」宋大夫好笑的輕拍了一下十一的頭，「該換藥了。」

  宋大夫是她的主治醫生，對了，她是有心臟病的，就在幾天前突然爆發了最嚴重的一次，可是……十一木然的看向手背上的針管，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不……腦中突然冒出了一些模糊的記憶，她沒有死，可是沒有死又怎麼會遇見那個人呢……

  「十一？十一？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心臟抽疼的難受，十一深吸了幾口氣才緩緩搖頭：「宋大夫，我是怎麼了？我沒有死？」

  「瞎說什麼呢。」看著十一的樣子宋大夫的臉上閃過一絲疼惜：「是我們又一起戰勝了病魔，不過在那場手術之後你昏迷了一個多月，這兩天才悠悠轉醒，怎麼？你不記得了？」

  「我昏迷了一個多月？」十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急切道：「那有沒有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留著長發的男子過來找我？」

  宋大夫狐疑的打量著十一，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也沒發燒啊，這是說什麼胡話呢。」

  「這麼長時間除了我，還有誰能來看你？更別提什麼穿紫色衣服的男人了。小十一，你趕緊躺在休息吧，我再去給你開一些藥。」

  愣愣的盯著房頂的天花板。她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醫院？什麼病好了？什麼紫色衣服的男人？什麼光怪陸離的畫面？難道真的是她做的一場夢麼？

  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滑落。

  可是為什麼？她卻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佛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個被她忘記的人到底是誰。

  腦中突然一陣眩暈，十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寂靜的房間中突然出現了一身紅衣的男子，他此時正懸在半空中，透明的臉上眼角那顆淚痣顯得格外妖嬈，他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滿臉淚痕的人兒，好看的狐狸眼眯了眯，對著另一邊的空氣說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

  見沒人回答葉修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我知道你就在這裡。既然捨不得，又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以為這樣她便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當中？」

  「她承受的情太多，如果不這樣，她會被擊垮的。」清冷聲音響起的同時一抹紫色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床邊，東辰靜靜的伸手撫摸著十一臉上的淚痕：「找回靈玉的過程中伴隨著不斷的相逢和失去。」

  「她需要一次次體會愛和希望，然後又一次次的承受離別與疼痛。」

  「你捨不得了？」

  「若是讓其他三界看見你此時的模樣想必眼珠子都能掉下來，堂堂的魔界帝君，何時竟變得這麼窩囊。」

  「你以為她真的能忘麼！情絲已動，哪裡是你想斷便能斷的。」像是想到了什麼葉修的臉上浮現一抹不符合他的悲傷，「我會讓她重新想起來的。」

  「……我會一直看著她。」

  碧湖堤畔，垂地的柳枝在微風中婀娜含羞，時有燕子從柳條間穿梭而過。映入十一眼帘中的儘是一抹新綠。

  自她從醫院醒來後又過了一個多月，不知道為何她的身體這次恢的格外好，連宋大夫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堤畔的盡頭，盛開著嬌艷欲-滴的荷花，還時不時能隱約看見裡面的蓮蓬。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暖暖的陽光透過那密集著的荷葉縫隙投在這一汪青綠的水面，像是灑滿一池的碎玉。

  間或有翩舞著的小蜻蜓，雀躍的停在含羞的粉紅花蕊尖端，下一秒便輕展雙翅，調皮的掃過水麵，激起一圈圈輕柔的漣漪。

  記憶中，好像她曾經也在哪裡見過滿池的荷花，與什麼人在林間深處嬉過水。

  十一索性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不遠處矗立著一間典雅的農家小院，木質的結構，茅草覆蓋的檐頂。

  莫名的她卻感覺很熟悉，目光直勾勾的朝那裡看去，直到眼前閃過一個帶著面具的人影，心瞬間停跳了一拍。

  青色，藍色，黑色，櫻草，紫色和一抹神秘的紅，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穿梭。

  她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也記不起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但是他們的痕跡卻如影隨形。

  這真的是夢麼？

  大夢三千年，長路九萬里，山水迢迢，遠暮昭昭，她不相信這深入骨髓中的記憶是憑空出現的。

  一定有，一定有什麼是她忘記了的。

  隱約間，十一似乎看見了遠處一抹清冷的紫色身影。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幻影一點點閃現，她聽見那人輕聲開口：「十一，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想忘那便一直忘了吧。」

  「可若是你執意想起，那便來找我，這一切還尚未結束。」

  「而我……一直在原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