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的另一面

  所以當雞大嬸行色匆匆跑來大喊：「劉希夷，你娘子出事了！」的時候，劉希夷的大腦直接「嗡」的一聲，手中剛摘下來的柿子滾了一地，他卻看都沒看的沖了出來。

  「你說什麼？十一她怎麼了？」

  經常給他們送雞蛋的李嬸兒早年操勞的太多又不注意修養，落下了很嚴重的風濕。每次一到陰雨天膝蓋的骨刺都疼的要命，十一來了之後給她開了很多方子，這才好了一些。

  由於她每次給村裡的人看病從來不收銀子，大傢伙過意不去，有什麼吃的喝的，或多或少就送去些。其中數李叔和李嬸兒家最實在。這天十一照例給李叔來複查腿，見兩個人的腿腳都還不利索，她想了想之前在山上好像見過一些野生的三七。

  三七是一種消腫鎮痛的草藥，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卻能少受一些罪。最近幾日都是碧空萬里，於是十一就商量著和小囡囡一起上山採藥。

  小囡囡似乎很喜歡她，每次來都喜歡粘著她，是個五歲的小丫頭。

  

  一路上十一輕車熟路的就帶著她爬上了山坡，誰知道采了三七要下山的時候，小囡囡一時貪玩非要去采那崖邊的野花，一時不慎差點摔下去。

  最後還是一旁的十一手疾眼快的拉住她，可是崖邊卻沒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將小囡囡推開的同時，她也一頭栽了下去。

  好在這山崖並不高，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死罪能免，活罪卻難逃了。十一的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擦傷，還有一處最深的傷口傷在背處，是摔下來的時候硌在了地里的石頭尖上。

  上面還能隱隱看見小囡囡的小身子和大哭聲，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十一隻得強忍著背後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回去找大人。

  結果小孩子受了驚嚇也學不好什麼，幸好在半路遇見了剛從山上回來的雞大嬸。

  雞大嬸就是十一剛來的時候和她打了一架，命令她家大公雞過來偷食兒的大媽，聽了來龍去脈扭頭就朝村里跑去，於是才有了剛開頭的一幕。

  「木大夫摔到崖底了，我已經挨家敲門了，現在大夥正準備去山上救……誒你別跑，聽我說完啊。」

  山風徐徐，耳邊蚊子「嗡嗡」聲絡繹不絕。

  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拍死了五六隻黑色的大蚊子了。

  山間的蚊子毒，好不容易碰到這麼一塊送上門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眼見天色變得越來越黑，背後被她做了緊急處理，可儘管如此，血液的流失還是讓她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意識也開始模糊。

  一些已經好久不曾夢見的景象再次出現在眼前，仍舊是一個穿著紅衣的人站在她的面前。

  聽不清她說什麼，但是唇邊的笑意卻依舊刺眼異常，再往下想，腦子便鑽心的疼。

  「滿意，你還不明白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

  「如今三界生靈塗炭，我要你為這些事付出代價！」

  「……毀你……除去……」

  「十一！十一！你在哪裡啊？」意識朦朧間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希希？」

  「十一！是你麼？」劉希夷的聲音有些激動和沙啞。

  「小希希，你怎麼……」十一想要坐起來，卻牽動著背上的傷口一陣刺痛。只能勉強仰著頭，隨即便看見了正趴在崖邊試圖爬下來的劉希夷，「小希希，太危險了！」

  「……」天色發黑，他看不清她的模樣，可儘管是這樣，她虛弱的聲音就已經讓他心頭一緊，恨不得長了一雙翅膀飛到她的身邊。

  知道這個人倔勁兒上來了說什麼都沒用，十一隻好膽戰心驚的看著他那瘦弱的身體異常堅定的朝她爬過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櫻草色的長袍成了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在幾次差點摔倒後，劉希夷終於有驚無險的來到她的身邊，借著依稀的月光朝她看去。當看到滿身傷痕，後背還在不斷滲血的十一時，身子明顯一顫。

  十一以為按照他的性格定是要哭的，可是他卻沒有，只是眼眶紅了紅，說出來的話卻格外有力：「李叔他們已經帶人往山上來了，我不放心你，先一步過來。你現在覺得如何？可以動麼？」

  被他展現出來的鎮定小小驚了一下，心中卻莫名的安心起，「怕是摔到臟器了，不過倒是沒生命危險。頂多在家修養個把月。」

  劉希夷想了想，沒有碰她，而是小心翼翼的脫下外衫，輕輕的罩在她的身上，「我陪你。」

  如果不是感覺到他身體在小幅度的顫抖，十一都要被他此時的鎮定給嚇到了，身上虛弱異常，她索性緩緩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沒事。」

  劉希夷想要抱她，手伸到半空中卻又僵住，黑燈瞎火他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重的傷。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多少也懂了些醫學常識，生怕碰到她哪一處傷口反倒更加麻煩了。只能咬著唇哽咽著點頭。

  這背陰潮濕的地方堪稱進了蚊子窩，實在算不上浪漫，十一有些無奈，「你說你，好端端的做什麼下來陪我餵蚊子，在上面等著我不好麼。」

  「不好。」劉希夷將她身上滑下來的衣服重新披上，牢牢的蓋住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膚，然後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臂和衣領掀起。

  「我雖然不能做什麼，但是我會陪你。只要有我在，便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十一，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怎麼會呢，小希希對我來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十一的眼皮開始打架。

  意識朦朧之中，隱約感覺身邊的人輕輕的笑了笑，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帶著一種意氣風發和卓然天成，「雖然我一向對功名利祿不甚在乎，但是十一，我卻想給你最好的。」

  「下一次的科舉，我會參加的。」

  迷迷糊糊中，十一還是輕輕應和，「……好，中個狀元給那些人看看！」

  「不，我不想做狀元。」

  他低頭輕吻她的發，「兒時聽那說書人常說，狀元郎最後都要娶公主當駙馬。」

  「可我不願意當駙馬，因為我已經有了此生珍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