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再遇阿恭

  「姐姐。」布穀鳥的聲音帶著急促：「我看到那人了。」

  「你受傷了！」十一的反應極快，慌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腥粘的感覺立馬如跗骨之蛆般襲來。

  「不是我，這不是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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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要找的那位哥哥，這些人的血都是被他殺的。」

  聽到這，十一手中的動作一頓，她突然有些搞不懂了，「你是說那個人在殺人？」這怎麼可能！先不說高孝衍平時喜歡裝得人五人六的模樣，就說他們前腳才剛剛分開，後腳他就殺了這麼多人？

  除非，這件事在之前就早有預謀。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出剛剛的對話。越想越不對勁兒，若是之前高孝衍遇到獨行的她，就算不是刁難也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放她走，可今日話里行間分明都帶著催促的意思。

  「那些人看見你了麼？」見布穀鳥搖頭，十一快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塞了些碎銀給他：「那好，你拿著這些銀子趕緊離開，剩下的事情不要管了。」

  布穀鳥懂事的點頭：「那位哥哥就在前方的巷子口，我跑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

  見他跑遠，十一這才擦了擦身上的血，猶豫了半天還是朝前方的巷子裡跑去。

  每次遇到巷子都沒什麼好事，之前昭奇差點在巷子裡刺傷宋玉，之後公孫子都也因為她在巷子裡被刺了一刀，而現在又來了！

  雖然不知道高孝衍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好歹他也救過她的命，讓她眼睜睜看他送死這種事她實在是干不出來。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次十一不再橫衝直撞，而是在巷子裡快速的繞起彎來。

  這種小巷四通八達，正巧這個地方她之前跟布穀鳥走過幾次，也還算是熟悉。

  皎潔的月光被烏雲遮住，夜幕陰沉冷寒，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泛著寒光的劍身正不斷的滴著血，順著劍柄往上看，同樣是一襲黑衣，劍的主人眉目凜冽，手臂處的袖子被劃破了個口子，隱隱露出裡面翻滾的皮肉。

  他本人卻像是聞所未聞，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對面唯一倖存的兩人，不發一語周身的壓迫感卻讓人膽戰心驚，「是誰派你們來的？」

  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下一秒已經舉起劍再次朝他砍過來，招招雖然兇猛，卻仿若不經意般避開了他的致命點，高長恭揮劍擋住其中一人刺過來的匕首，手腕一轉的同時，腳尖一點腰部發力，一個漂亮迴旋踢，直接將身後準備偷襲的黑衣人踹飛在地，倒滑了一米後吃痛的喘息著，血順著他的遮面黑布流到地上。

  「本王再問一遍，是誰讓你們來的！」見他們仍舊不出聲，高長恭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絲殺意。而那兩個人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殺心，再次對視，又像是得到了某種暗號，突然起身拔腿就跑。

  蘭陵王的實力果然可怕，他們都是那人精挑細選出的刺客，十五人圍攻卻只傷了他一隻胳膊，反觀他們幾乎全軍覆沒。

  隨後趕到的灰青見到兩人逃跑的背影，隔空朝高長恭點點頭，隨後飛快離去。

  前日兵部出了些急事，高長恭一連忙了三天，傍晚的時候得了閒，便想著早點回府。誰知剛走到這便中了埋伏。

  對方好像早就知道了他的路線，而且這些亡命徒下手的招式也十分奇怪，好像只希望他受傷，卻不想殺他。

  當今朝局，武成帝昏庸無能迷戀女色，朝中更是傳出他退位在即的消息，自己貴為北齊蘭陵之王，說來也許誇大其詞，但皇叔的確還指望著他鞏固山河。換句話來說，只要他在一日，這一部分的勢利便始終都由武成帝來操控，所以他自然不希望自己有事。

  那麼剩下的便是這些暗中爭奪帝位的儲君們了，以太子高緯為首，如今大部分的朝臣都有一邊倒的趨勢，這個節骨眼上若說誰敢動自己，除了太子還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了。

  如果要是這樣，事情就麻煩了。

  高長恭黑巾下的薄唇抿了抿，常年征戰沙場對於血腥味已經屢見不鮮。當初就是看不慣朝野之中的明爭暗鬥他才主動請纓前往戰場，卻不想這剛回來一年，那些觸角就伸到了他的頭上。

  初秋的天氣晚風刺骨，他漆黑的瞳孔中滿是嘲諷，說什麼親情，不過是水月鏡花。

  等十一左拐右拐的從牆縫裡面探出頭，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她原本還不情願的表情徹底僵在了臉上，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血腥之中的那個人，修長的背影，翩飛的衣袂，以及那深如寒潭的眸子，「阿恭！」

  幾乎想也沒想，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滿是血的手，「快走！」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高長恭剛要提劍卻被那熟悉的聲音喚得怔楞，下一秒一隻溫熱的小手緊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指，帶著他一路飛奔。

  高長恭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任由她帶著他一路穿過滿地屍體，穿過鮮血橫流的小巷，穿過曲曲直直的人家。

  有多少年了，他那麼渴望的一雙手，帶著他逃離所有骯髒血腥的手，竟真的出現了。

  高長恭的心突然漲得發痛，微微用力，前方還在不聽奔跑的人兒就被他反手握住被迫停在原地。

  十一險險從衝擊中回過神兒，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廟宇前，身後那些死相慘狀的屍體也一併消失了，她這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腳步一時間竟然有些發虛。

  「十一，你怎麼會在這裡？」高長恭連忙上前扶住她。

  下一秒，卻見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爆發的神采竟然比這天空中的繁星還要璀璨，可接著她的一句話，卻讓他整個身子僵硬如鐵。

  「阿恭，你認出我了？太好了！」

  「我還想著怎麼和你解釋呢，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你說什麼？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