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埋在心中，好好過

  飛快朝景區的後山跑去。

  如今七月流火，來到記憶中的桃林深處，火紅的鳳凰花開的如火如荼，可桃林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我的桃樹是最高的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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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少爺的桃樹，自然是最茂盛的一棵了。」

  可如今滄海桑田，無論是最大的還是最茂盛的，都已經不在了。

  十一的身體輕輕顫抖著，終於崩潰般跪在一地的鳳凰花中失聲痛哭，連日來的積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東辰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擋住旁人好奇的目光，不言一語的縱容著她的發泄。

  子都！子都！她終究是食言了。

  手中的簪子幾乎被她的力氣捏碎，十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腦中全部都是那一雙深情不壽的桃花眼，他的執著，他的憤怒，他的傷心，和他的絕望。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日宮牆內，她的身份被識破，孜然一身孤獨無助時，他就站在四月明媚的春-光中，穿花拂柳般的朝她走來，為了她擋去了一切的傷害。

  他說：「你喜歡自由，我便辭去官職，陪你遊山玩水，四海為家。你喜歡美食，我們便去尋遍大江南北，與你花前月下。」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巫女，也不管你那所謂的命定之人是誰！今生，我公孫子都只願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鴛鴦交頸，休戚與共。」

  她傷他騙他，到頭來他卻只是紅著眼，咬牙切齒的對她低吼！

  「該死的，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紅還是黑。」

  「我更想把我自己的心掏出來送給你，讓你看看裡面都是你，你還會如此的傷我麼？」

  「可是我怕，即便是我把心挖出來了，你也看都不會看，反而嫌我一身血腥。」

  她的子都，那麼驕傲的子都，為了她，竟然甘願卑微成這樣！

  「等這山開滿了桃花兒，煮酒一壺，能喝的百日醉。」

  「等你我二人嬋娟盛年，相約此處，能喝的千日醉。」

  那人指尖的桃花伴著清風飄遠，慵懶的眼底蕩漾著溫柔的漣漪，仿若四月里融化的冰川，匯聚成清亮的小溪。

  「而他年若隔世，你偶遇我埋骨之地，獨飲一壇，便能喝的長醉不醒。」

  沒了，都沒了，桃林被砍了，房子被埋了，當年埋在樹下的那壇桃花釀也找不到了！

  到頭來都是大夢一場空，沒留下！什麼都沒留下！

  百世繁華墮劫灰，淒涼斷簪並擘釵。淑顏窈窕亦塵土，指環更出田中來。

  她萬念俱灰。

  一旁的東辰皺眉剛要上前，走在前面的兩個小姑娘突然叫了起來：「哎呀，你快看，這棵樹上面還有名字，十一？」

  「旁邊這個，你認識麼？」

  「不認識，好像不是現代的字吧，是不是亂畫…..嚇！」女孩還沒說完就被匆匆跑過來的十一嚇了一大跳，剛想開口訓斥，卻再接觸到她身後男人的目光時，無端打了個冷顫。

  撫摸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大喜大悲的情感令十一有些眩暈，低下頭就開始用手挖著地下的濕泥。

  東辰再也看不下去，掩在袖口處的雙手骨節發白，「十一，夠了。」

  「在這！還在這！」看見逐漸露出的罐子，她的眼中是全然不掩的慶幸，生生將東辰的視線逼移開。

  小心翼翼的將罈子挖出，抹去上面的泥土，十一的動作一頓。

  樹上是她當年刻的字，可樹下的酒罈卻從泥壇換成了青瓷酒罈。

  而做這一切的人，不言而喻。

  手指輕輕摩挲，卻感覺一陣凸起，她緩緩的將酒罈舉高，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生而不得，碧落黃泉，也定尋到你。」

  經年而過，酒香四溢，她終是抱緊罈子，顫抖的笑出了聲。

  夏蟬聲歌，朝暈自窗欞印在地板上微微發燙。

  十一將繩子一端拴在木屋的柱子上，另一端則是綁在了東辰經常乘涼的那棵大樹。

  等東辰從屋子裡出來就看見了她如同一個蠶寶寶般費力的將被子曬到上面，簡單的白色衫牛仔褲，襯的那張小臉更加素麗。

  只一眼，他便移開了視線，閒適的坐在搖椅上，將手中的書搭在臉上，睡覺。

  一旁一直暗暗觀察他的十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人怕不是其實是個睡神吧。

  一天要不就不見人影，要不就是在睡覺。

  距離上次的事情已經過了整整半個月了，她的心情經過那次徹底的宣洩，想開了不少。

  青花瓷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來了，簪子則是變成了靈玉，跟宋玉那塊一樣，留下了一小部分串在了她的手腕上，不同的是，宋玉是綠色的，如青蓮。而子都卻是粉色，似桃妖。

  然而收拾好心情之後，十一隨即便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某位大神給得罪了，而且還得罪的非常徹底，以至於這半個月的時間裡，無論她怎麼搭訕，大神都未曾跟她說過一句話。

  這種情形直接導致了，大夏天的家中冷氣十足，甚至連空調都省了。

  十一自知理虧，一來二去也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的當個鵪鶉。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不主動了大神的冷氣反倒更涼了。

  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以及未來的長久發展打算，十一決定在今天邁出歷史性的一步，於是才有了現在的一幕。

  「東辰，你看我自己做的晾衣繩，你屋子裡的被子也一起拿出來曬曬吧，暖暖的，多舒服。」沒錯，自從大神開始生氣後，屋子都不讓她進了。

  東辰聞言將臉上的書合上，沒什麼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不用。」

  十一的臉蛋鼓了鼓，不死心的繼續。

  「那你來教我史記吧，我記得上次我看到……」

  「在書房，自己看。」

  「東辰……」嘆了一口氣她收起臉上嬉笑的表情，語氣真摯，「之前是我太偏激了，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到底要怎麼才肯原諒我？」

  聽著她軟糯糯的聲音，再想到她之前因那人而失控的模樣，東辰剛要回暖的雙眸又恢復了之前的淡然，紫羅蘭般的瞳孔盯著她良久，慢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