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好好說話是不可能的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她還就不信她的大人參找不到一個好買家！

  腳步輕快的行走在山間小路，前日便聽小九說山谷中桃花競相開放，十里芬芳，她便想著來看看。

  已經過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有緣人卻遲遲不見，饒是她再自我安慰，也快沉不住氣了。

  這春秋戰國實屬不太平，廟堂之上她雖未接觸，但民間的小道消息還是聽個七七八八。

  前段時間鄭莊公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輛戰車，送給了潁考叔，卻偏偏被公孫子都給撞見了，這貨也不知道是腦子被驢給踢了還是中了邪，看中什麼不好，非看中人家的戰車了。

  鬧的滿城風風雨雨，也多虧鄭莊公惜才，不然幾個腦袋也不夠他掉的。

  

  這裡太危險了，好懷念和宋玉在一起的日子啊。

  如此想著再抬頭已經來到了山腳下，遠遠便能看見遠處山谷中那一片芳菲，如同天邊盛開的雲霞般接連天地，人未近，卻已聞其香。

  連日來陰雲密布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將藥簍放在地上，十一興致勃勃的欣賞著眼前盛景，還不忘尋幾株盛開的花枝摘下，粉嫩的花瓣盈盈一握間便自枝頭滑落。

  有花堪折直須折，初春第一枝未淋春雨的桃花，用來釀酒最好不過。

  她的有緣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看來短時間內還回不去，於是多屯點佳釀說不定花謝時還能獨飲一杯。

  細白的手掌飛快的在花間穿梭，神魂卻飛向了遠方，有緣人啊，有緣人。

  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我的召喚，如今這桃花也開了。

  「春日遲遲，願你如期。」

  「呵。」低沉的輕笑自花林間響起。

  眼前的桃枝被一隻修長的手撥開，十一一愣，下意識抬頭，卻只一眼，即萬年。

  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桃花簾外開依舊，簾中人比桃花秀。

  清風吹來，花瓣肆意飛揚，帶著清淡的香氣拂過那人上挑的桃花眼，公孫子都一改往日的靛藍，一襲紅衣似沾染上了天邊的雲霞，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頎長優雅的斜倚在桃樹上，此時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側顏暈染在淡淡的天光里，隔著層層桃花，一眼萬年。

  她此時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人還是惑亂眾生的桃花妖。

  「我好看麼？」

  直到一聲調笑響起，才換回了她被勾去的神魂，指尖仿若被燙了一下，十一飛快的拂去桃枝，暗罵了一聲妖孽。

  「你怎麼會在這？」

  「這山花如此浪漫，懂得欣賞的可不止你一人。」公孫子都斜睨她。

  可能是這花林間的景色太好，他們之間難得的沒有嗆聲，一個斜倚樹枝，一個坐在樹下，遠遠望去倒是相宜得章。

  公孫子都隔著花瓣望著樹下的女子，清秀的臉上未施粉黛，一襲白裙稱得她更加靈氣逼人，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細白的脖頸和紅潤的朱唇，心不由的失控了一瞬。

  「你摘這桃花可是要釀酒？」

  「是啊。」十一大方的點頭，手上的動作也不停，穿花拂柳間已是滿滿一籃。

  「莫不是上次聽聞我說的那桃花釀，所以才有此想法？」

  上次？他什麼時候說過桃花釀了？

  「接著。」還沒等十一想起來，一個碧玉酒盅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懷裡。

  如同變戲法兒一樣，公孫子都將手中的酒壺翻轉，香醇的清流便盡數落進了她的杯中，一地未濺。

  「這便是你說的桃花釀？」湊近鼻尖聞了聞，果然香醇。

  「怎麼樣？敢不敢喝？」望著她那孩子般的舉動，公孫子都挑眉，細長的桃花眼中波光流轉，見對方二話不說直接一飲而盡更是閃過一絲驚訝，「不怕我下毒？」

  「你我無冤無仇，平白無故你沒理由害我啊。」

  若要說平日裡的頂撞，也不至於要了她的命，而且從上次的事件她或多或少能察覺，他對她沒有惡意。

  至少沒有殺意。

  口中佳釀不似燒酒入喉火辣，反倒帶著甜甜的香味，有點兒像現代的雞尾酒，卻更加香醇。

  吧唧吧唧嘴，她像個賴皮的孩子：「再給我來一杯。」

  公孫子都深深的看著十一，似乎要把她整個人看穿，良久之後卻忽而一笑。

  輕靈一躍，人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前，將酒杯填滿，坐在她的身邊，「喝了這杯酒，便當做你原諒了我當日的冒失，可好？」

  十一正欲一飲而盡的動作一頓，望向他那看似玩世不恭眼底卻一片認真的神色時，撇了撇嘴，這人是在變著法跟她道歉呢。

  不就是說一句對不起麼，用得著這麼彆扭的拐彎抹角麼。

  「傲嬌鬼。」不耐煩的跟他碰了碰杯，到底還是抵不過眼前誘人的酒香。

  十一享受的眯了眯眼，嘴角綻放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幾日鬱結的心情隨著她的笑顏守得雲開見月明，公孫子都慵懶的霸占了她剛剛靠著的樹幹：「傲嬌鬼是什麼意思？你罵我是鬼？」

  「我哪敢啊，傲嬌鬼是我們那裡的一個方言，誇你的意思。」

  「真的？」看她的剛才的表情，他才不信能是什麼好話。

  「你這人是不是有疑心病啊，天天疑神疑鬼的。」

  「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個小女人一般見識。」公孫子都再次斟滿酒自飲自酌了起來。

  十一在一旁看得眼饞，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有所表示，急了：「還有我呢。」

  結果某人卻眉毛一挑：「你什麼你？想喝自己釀去。」

  靠！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早知道剛剛就不應該答應的那麼快！

  「小肚雞腸的男人，長的再好看又什麼用！」等她的酒釀成了一滴都不給他喝。

  「我知道我相貌英俊，你不用一而再再三的提醒，還是說，你真的愛上我了？」

  面對那忽然湊近的俊顏，細長的桃花眼中滿是促狹，若是常人恐怕早已西子捧心，偏偏某人的腦迴路不似常人，十一冷冷一笑：「我不喜歡花瓶。」

  「巧了，我也不喜歡木頭。」

  「你一天不跟我吵架會死麼？」

  「不會。」某人誠實的搖頭，唇角笑意一勾：「但見你跟猴子一樣抓耳撓腮，我就很高興。」

  靠！猴子？你才猴子，你們全家都是猴子！

  「巧了，我見你跟拔毛的公雞，我也很開心。」

  「……」

  果然，想讓他們兩個平心靜氣的聊天談心，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