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疫病成災

  馬車沿路而返，一路靜謐無聲，唯有車輪碾過石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帷幔晃動。

  途經大道時，一陣風將車幔吹開一條縫隙，沿途是一排排桃花和青柳，春日的暖陽落在車窗板上，越駛向遠處，綠植便越是燦爛。

  容卿卿沒什麼氣力，眸光閃爍後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她？」

  顧晗舟揚了揚眉毛，「方才母親叫她不要與我們共乘之時，你貌似很開心。所以，我猜，你是不喜歡她的。」

  他一字一句都裹挾著堅定。

  容卿卿輕輕地笑出了聲，她單手摸上他的側臉，「我的確不喜歡她。若要說原因的話，我說不出。嗯，其實我想知道的是，你喜歡她嗎？」

  若不是她與他之間，被一道聖旨連接起來。

  嫁給他的，可能就會是林瓊玉了。

  

  顧晗舟先是微微一愣，然後閉了閉眼，唇畔蕩漾著淺笑。

  「我只喜歡你。」

  誠然，他說的話，容卿卿十分受用。

  她闔上了雙眸，安心地窩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有孕以來，她身子愈發沉重，愈發嗜睡。

  飲食方面倒是正常，偏生精力逐漸不濟。

  讓她覺得整個人都軟綿綿的，像是攀附而生的菟絲花。

  顧晗舟在她側臉上落下一個溫熱濕潤的吻，盯著她熟睡的臉蛋陷入沉思。

  莫非，懷孕的人，都像她這般嗜睡？

  等回了京都，還得叫岳哲再給她看看。

  長途跋涉，浩浩湯湯的軍隊在京都城外營地駐紮，攝政王府的馬車徑直駛入城內。

  顧晗舟撩起帷幔，發覺了不對勁。

  平日裡，京都城內喧鬧聲不絕於耳，此時卻安靜得只能聽見懷中人淺淺的呼吸聲。

  街道上往來的人群，皆面掩輕紗，行色匆匆，一副不願逗留的姿態。

  雲飛同樣察覺到不對勁，他策馬上前，堵住那幾個平民百姓的道路，詢問道：「為何城內民眾皆閉門不出？你手裡拿著的是何物？」

  那幾個百姓朝他身後一望，發現那馬車旁掛著一面旗幟，赫然繡著一個碩大的「顧」字。

  他們宛若見到了能夠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神明，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馬車重重地磕著響頭。

  「王爺救命！王爺救命啊！我們總算將王爺盼回來了。」

  雲裡霧裡，讓人難解。

  顧晗舟聽見了他們的呼喊，放下懷中之人後，大步跨出了馬車，向他們走去。

  他們卻被嚇得連連後退，擺著手，「王爺切勿靠近草民！若是過了病氣給王爺，縱使草民有一百條命也還不了。」

  顧晗舟看著他們臉龐上遮掩的輕紗，隱隱猜到了京都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眸光一沉，周身的氣息霎時間冷冽了下來，冷冽道：「京都，爆發了疫病？」

  「是。」其中一個大個子，看著比旁人壯實，眼裡卻含著淚光，儘是脆弱之態。

  他咚的一聲，腦袋磕在地上，雙肩不由得抽搐起來，「王爺，京都突發惡疾，傳染性極強，感染的百姓一開始並無任何症狀。七天之後，便會陸續出現咳嗽，發熱的情況，無法根治。」

  「感染的人越來越多，驚動了皇上，皇上當即下了命令，要求所有的百姓閉門不出，不得聚集，免得人群聚集使得更多的人受染。若是家裡有人病逝，統一由官府的士兵拖到廣場上，一把火燒為灰燼。」

  他先是低聲抽泣著，聲音越來越大，乾脆坐在了地上，兩隻手攥成拳頭，在泥土地上狠狠地捶打了幾下，又在自己的雙腿上來回搓動著，喉嚨漸漸放開，終於放聲絕望痛哭。

  「草民的祖母，父親，妹妹，皆是感染惡疾去世。如今家中，只有草民與母親相依為命！可是如今母親也咳嗽起來，草民不得已才偷溜出門，花了大價錢在醫館買了些藥草。草民只希望，唯一的親人別再離開！草民求王爺，救命啊！」

  巨大的波濤在他的胸腔里橫衝直撞，他雙目血紅，喉嚨中發出嗚咽聲。

  顧晗舟他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開的濃墨，眼底掠過一抹幽然的神色，似古井無波，氤氳的涼薄寒意，叫人脊椎發冷。

  他緊緊攥住雙手，咬住了牙關，眉目迸發出惱火之色。

  原來，是疫病。

  怪不得陛下急急召他回京。

  如今京都成了一座病城，人人自危，民心激盪。

  他閉了閉眼，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壓下，「你們放心，本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朝廷也不會放棄受著疾苦的百姓。」

  「謝王爺！謝王爺大恩！」

  他們慌亂得不知所措，搓著雙手，眼眶中盈滿熱淚。

  顧晗舟大手一揮，「你們先回家去吧，非緊要情況，不得出門。本王會儘快與陛下商量出對策，你們在家中靜候佳音。」

  「王爺，草民尚有一事，求王爺能夠體貼民心。」大高個眸光閃爍，像是鼓足了勇氣般，不吐不快。

  「你說。」他淡然道。

  大高個頓時覺得喉嚨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雙目失焦。

  「如今疫病橫行，許多窮困的百姓人家已經快要沒了食物，但無法出門採買，只能靜靜待在家中，默默忍受著飢餓。求王爺慈悲，請陛下播下賑災糧。」

  末了，他滿懷希冀地看著顧晗舟。

  顧晗舟精緻的五官如霜似雪，好似不染纖塵的謫仙，渾身上下都透著矜貴傲然，他雙手負於身後，眉目之間涌動著憂愁之色。

  他憂心忡忡道：「江南洪災，朝廷已經將大多數存糧撥了出去。如今的國庫，怕是不夠充盈。本王會盡力而為，讓百姓能夠吃上大米。」

  得到了他的承諾，幾個平民面面相覷，激動得紅了一圈眼眶。

  「王爺仁德！」

  顧晗舟站立在日影之下，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一襲月牙白袍子泛著潔白耀目的光澤，恍若九天神明降世，給灰暗的世間帶來光耀。

  「為百姓謀福祉，乃是我的責任。你們快些回去罷，本王，要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