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吾為卿狂
2024-09-05 22:11:39
作者: 袖手倚斜陽
燭火搖曳之下,容卿卿端詳著他的面龐,指腹輕柔地拂過他的眉心,鼻樑,薄唇,一一描畫他的輪廓,深深地記在心裡。
她胸口發脹,看見靜靜躺在美人榻上的他只覺得心疼。
她從床榻上抱了一床厚實的棉被,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掖好被角,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充滿眷戀的吻,旋即轉身離開。
繞過屏風,堆疊如山的摺子鋪滿整個桌面。
容卿卿一把將桌面清空,任由那些奏摺悉數掉在地上,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
她解下腰間懸掛的銀鈴,指尖隨手一彈,發出悅耳的聲響。
下一瞬,兩道身影從花窗翻了進來,一青一黑,身形宛若鬼魅。
容卿卿低著頭,抽出一張宣紙鋪在桌面上,將沾了墨水的狼毫筆,遞給她們,「昨夜發生之事,我需要你們的一個解釋。」
綠潭肩膀抖了抖,咬著唇瓣不敢直視她,將狼毫筆握在手裡,暗自發力。
倒影迅捷地跪了下去,乾脆利落,面無懼色,「公主,屬下失職。」
昨夜是她們兩人過於放鬆,才讓人有可乘之機。
容卿卿淡漠的眼神一一掃過二人,「昨夜之事,你們一五一十道來。」
講屁話沒有用,她只想讓人血債血償。
綠潭毫無預兆地撲通一聲跪在倒影身旁,兩人並肩,「公主,是我的錯。我發現皇宮的布防較為嚴密後便放鬆了警惕。從御酒坊偷了一壇酒,我喝得酩酊大醉,倒影抽身將我送回廂房,折回時便發現紫雲殿出事了。」
她抬起頭,神色焦急地盯著她,「紫雲殿裡只有王爺與譚梓銘兩個人,皇上一直住在滿庭芳養傷。皇宮近段時間已經戒嚴,王軍將宮廷里三層外三層包了起來,我心懷僥倖心理,所以擅離職守了......請公主降罪!」
倒影跪在一旁沉默不語,默認了她說的一切。
容卿卿無力地閉了閉眼,上前將兩人扶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要查兇手,敢動我的人,我定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她雙手負於身後,緩慢地踱步,「既然皇宮早已戒嚴,出事之後卻查不到任何蹤跡,只能說明,叛徒出在內部。」
容卿卿眸光一亮,「倒影,你回到紫雲殿之時,除了顧晗舟與譚梓銘,可還看見旁人?」
倒影垂下眼眸,深思片刻,「除卻王爺與御史大夫,便只有王爺的下屬雲飛,旁的人不曾看見。雲飛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將王爺保護了起來。餘下的人便去追了刺客,可惜一無所獲。」
一天一夜,一無所獲。
那些人早就想好了退路。他們的目的不過是要顧晗舟死。
容卿卿眯起雙眼,眸中透露出一抹危險的光華,「他們能全身而退,說明對皇宮較為熟悉,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這刺客怕是出在皇宮內部,而非從外而來。」
她握著狼毫在宣紙上隨意揮灑了幾個字,依稀辨認出,其中有一個「許」字。
容卿卿頭也沒抬,盯著宣紙出神,「王爺遇刺的消息,父皇母妃知曉嗎?」
「王爺下令,消息不准外傳,宮中知曉的人都甚少。皇上那邊,王爺更是三令五申,不准透露,免得讓他擔心。」
若是氣急攻心,傷勢定然會加重。
容卿卿呲笑一聲,莫名搖搖腦袋,他總是這樣,自顧不暇之時,還要為別人考慮。
她重新抽了一張宣紙,寫了一封簡短的信件,遞給綠潭。
「親自將信送到許景軒手中,將功補過。」
綠潭聞言,眉眼彎彎,接過信件後,呲著牙花傻樂,「我一定會送到他手中的,感謝公主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
話音一落,她腳尖一點向外掠去,身影急速消失。
倒影微不可查地皺了眉頭,「公主,是懷疑質子?」
容卿卿嘴角揚起,笑意卻不達眼底,「宮內布防的護衛,除卻王軍,禁衛軍,你與綠潭,便只剩下望玥樓的人。我當初讓他們過來,是保護顧晗舟的。可現在我覺得這手爪子不合心意了。我應該找找原因吧。」
倒影默默將腦袋垂得更低,埋在胸前,大氣不敢出。
她鮮少見容卿卿此番模樣。
容卿卿捻著狼毫筆,抬了抬手腕,淡漠地吐出兩個字,「研墨。」
倒影瞧出她心情極差,站在一旁幫她研墨,神思游離,目光落在她身前的宣紙上。
公主從小不愛寫字,情緒低落之時,才更願意拿起筆。
容卿卿手腕翻轉間,一個碩大的「顧」字,躍然紙上。
那絕對是她寫過最好看的一個字。
也是她不可觸犯的一條底線。
誰想要顧晗舟的命,她就將那些人一個個踹入無間地獄。
綠潭回來之時,顧晗舟已經醒了,聽見殿門開合的聲響,他只淡淡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繼而收回目光。
容卿卿坐在一旁幫他看摺子,時不時念出來給他聽。
她經過一番折騰,才知道當個攝政王是極其勞累。成堆的摺子要幫著皇帝批閱,家國大事要出謀劃策。若是遇上戰亂,還得奔赴疆場,拋頭顱灑熱血。
心疼三秒鐘。
她看見綠潭回來,眸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微光,將手裡的奏摺擱置一旁,轉頭笑著對他說:「我去滿庭芳一趟,你乖乖休息,我很快便回來陪你。」
容卿卿的語氣貌似哄著一個小孩兒,令他忍俊不禁,「去吧,去見見陛下和母妃,但別向他們透露昨夜之事。」
「我知道,我也不願意讓他們擔心。」
她將上翹的嘴角壓下,轉身換了一副冷冽神色,眸中滿是疏離。
容卿卿攜著綠潭出了紫雲殿,四處張望發現無人,才壓低聲線問她:「許景軒到了?」
綠潭答道:「是。」
容卿卿發出一聲冷笑,她想進宮被百般阻攔,想來他不是以正常途徑進宮的。
雖然早就想到這一層,她還是覺得,望玥樓樓主可真有本事。
在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宮廷內,也能來去自如。
曾經她也算是望玥樓的半個主人,如今調用死士,卻要經過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