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遠方傳來風笛

  「我沒醉。」

  顧晗舟的聲音低沉，此刻又帶著點嘶啞，讓人聽起來有一種被撩撥心弦的誘惑力。

  沒醉是不大可能的，現在還沒醒倒是說得過去。

  容卿卿扶著他，偏頭問他，「認得我是誰嗎？」

  「娘子。」

  溫熱的氣息裹挾著淡淡酒味，噴灑在她臉上。

  容卿卿：「......」

  

  好嘛，果然是醉了，否則他絕對喊不出如此親密的稱呼。

  匍匐在地的一眾侍衛屏聲斂氣，生怕惹人注意。

  顧晗舟順勢靠在容卿卿身上，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半闔著眼眸，昏昏欲睡。

  他腦袋枕在她單薄的肩上，窄腰被她緊緊環抱住，避免脫力摔下去。

  「現在滾，本王饒你們不死。」

  他有氣無力，說出來的話卻是狠厲無情。

  與平日中的模樣大相逕庭，添了幾分上位者的殺伐之氣。

  跟隨容楚茗的侍衛聞言，如獲大赦，實誠地朝著地面咚咚咚磕了三下頭。

  「謝王爺手下留情。」

  言罷，便齊刷刷地一溜煙離開了紅塵樓，揚長而去。

  將容楚茗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顧晗舟不悅地皺起眉頭，眸色變得深沉，「你想死？」

  他的話明明說得十分清楚，若她執意留在此處，恐怕是一心求死。

  容楚茗察覺到他與平日端莊雅正的模樣大相逕庭，怕是醉了。

  她大著膽子道：「王爺醉了，我願意留下來伺候王爺。」

  突如其來的毛遂自薦，倒是引得容卿卿嘴角一抽，對她刮目相看。

  她倒是越發沒有廉恥心。

  「王爺自有我照顧，你還是儘早回宮待著吧。你帶來的人都撤了，若是遭遇殺身之禍，怕是無人護你，暴屍街頭。」

  容楚茗審時度勢，眼珠子滴溜溜轉一圈後，捏著帕子扮做可憐模樣。

  「正因為我乃一介弱女子，需要王爺的庇護以求平安，才想隨侍王爺左右。」

  顧晗舟應聲扭頭望了過來，眼神漠然而冷厲，毫無感情色彩，兩眼仿佛一泓深不可測的潭水一般，透著寒冰般的冷意。

  這種眼神太過陌生，令人不寒而慄。

  「你，滾。」

  他有夫人照顧，何時需要這種現世寶，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照料。

  要死就死遠點，別死他眼皮子底下。

  容楚茗臉上一陣青紅交錯，沒想到醉倒後的顧晗舟比平日裡更難對付。

  她死咬著下唇，硬生生擠出兩行清淚。

  「我不知哪裡得罪了王爺，竟然讓王爺如此反感。」

  見她淚如雨下的模樣，顧晗舟直接閉上了眼睛，安心地窩在容卿卿懷中，細細嗅著梔子花香，降低內心翻湧的煩躁感。

  容卿卿見他一副不願搭理的高冷模樣，不由嗤笑出聲。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真可愛。

  她與容楚茗對上視線，「你若是想哭，就留著眼淚去皇后娘娘面前哭吧。對於我而言，你的淚水和屋檐上滴落的髒水，沒什麼兩樣。」

  「容卿卿，你睡覺時最好睜著兩隻眼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容楚茗索性不裝了，咬牙切齒撂下狠話後，獨自離開了紅塵樓。

  她嫉妒心作祟，先是得不到父皇的寵愛，後是得不到心儀的夫婿。

  而容卿卿輕而易舉得到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

  她恨，恨容卿卿的存在。

  成為了她通往幸福的最大阻力。

  花窗半開，夜風微寒。

  夜色沉寂，皓月隨雲流動，忽明忽暗。

  已過子時，街巷人煙稀少，但仍舊有三三兩兩醉鬼倒在牆角叫器。

  容卿卿不打算獨自一人扶著顧晗舟回府，喚來綠潭要了一間天字號房。

  兩人合力將他移到房間，放倒在床榻上。

  「公主，他喝了多少？爛醉如泥，我現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恐怕他也不會反抗。」

  綠潭錘著酸疼的小臂，幽怨地掃視著躺在床上的人。

  「半壺桃花釀。」容卿卿坐在床榻旁，給他掖好被子。

  其實他還沒喝到半壺便醉了。

  綠潭嘴角抽搐，不知該作何評價，她忍了又忍，終究是忍無可忍地吐槽，「酒量太差了，公主，他到底行不行啊？實在不行的話，我幫你做掉他，你換個夫婿。」

  酒量差是真的。

  至於行不行，她倒是也不曾......不曾體會過。

  容卿卿的思緒飛向被他壓在床上無法動彈的一幕，瞬間紅了臉，胸腔的震動感逐漸加強，那龐然大物的觸感仿佛重新燒起來。

  貌似，行。

  「綠潭，你太莽撞了。你可知你今天差點殺死的人，是誰嗎？」

  容卿卿強自拉回思緒，擰起眉頭批評她。

  「我知道，她是四公主。」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你還敢對她動手，簡直不要命了！」

  「公主，就算她死，也是死有餘辜。」

  「住口。」容卿卿狹眸中迸射出明顯的惱意，「今日你若是事成，恐怕通緝令明日便會下達。你會給她償命！為了弄死那樣的一個人，不值得。」

  綠潭垂下腦袋，弱弱答道：「公主，我知道錯了。」

  容卿卿的語氣不善，但字字句句都流露出對她的擔心。

  今日公主突然出手，也是為了保全她。

  容卿卿鬆一口氣，輕笑著點點頭，「傻丫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別讓我們擔心。」

  四大護衛中屬她的年紀最小，也是屬她最讓人操心。

  「公主，你真好。」綠潭衝上前摟住她，臉頰貼著她的衣襟，「公主若是男子，我定要嫁給公主。」

  容卿卿揉著她的細軟髮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去瞟陷入沉睡的某人。

  若是男子，她怕是要斷袖。

  遇上顧晗舟，叫她如何才能不動心？

  他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牢牢地攥緊她的所思所想所念，還有她一整顆心。

  愛意藏在心中，不曾宣之於口。

  綠潭察覺到她出神，疑惑地揚起腦袋，「公主可是有煩心事？」

  容卿卿只笑不語，緩慢地搖搖頭。

  綠潭接著道：「公主既然不喜歡他，那麼我幫公主殺了他可好？屆時公主遇上意中人，不會被他這層夫妻關係絆住手腳。」

  「綠潭，不論何時何地，為了何事，你都不能將劍鋒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