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諸生

  次日一早，皇帝封陸惠韻為慧成君的旨意下來，同時嫡母王氏和生母秦氏都受到天子誇獎。

  消息一下子震驚全府。

  陸惠婷吃了一驚，破格給陸惠韻為慧成君也就罷了，怎麼連秦氏都受到誇獎，且專門繞過老太太。

  再看那整整十個紅木大箱子，就知道皇帝賞賜不少好東西。

  接聖旨的時候，王夫人的嘴抖動半天——從昨晚一直抖，才勉強維持禮儀，老太太臉色鐵青。

  而陸惠婷的臉色更難堪，因為接聖旨時要全家一起接，宣旨的太監提前知道內容，還專門等秦氏過來才念。

  王夫人沾到光，接完聖旨後吩咐人扶著站不穩的老太太回去，自己則拿出早就備好的銀錢給宣旨的太監。

  陸惠婷的臉色有些蒼白，陸惠娉見她吃癟，故意道：「四妹妹，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為二姐姐高興傻了吧。

  二姐姐現在是慧成君，秩比縣主，也就是二品，父親才是個五品官。按理，我們全家都要給二姐姐行禮呢。」

  陸惠婷完全說不出話來，絞著帕子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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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惠韻向陸鈞拜道：「女兒雖然有慧成君封號，但孝禮不可廢，以前在家是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吧。」

  要是陸鈞真領著一大家人跪她，她可承受不起。

  陸鈞點點頭，含淚道：「我果然沒白生你這個孝順女兒。忠孝兩全，長幼有序，其他人是要尊重慧成君的。」

  說白了，就是陸惠韻的身份要高於陸念仁。

  陸念仁等人，立刻向陸惠韻拱手行禮：「見過慧成君。」

  陸惠婷不太願意，但不得不跟著做。

  秦氏高興的眼淚汪汪，看誰還敢拿捏陸惠韻的婚事，她知道要醒著神，規矩不能廢，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陸惠韻俏皮的沖秦氏眨眨眼，對幾個兄弟姐妹道：「好了好了。」

  陸鈞又說了幾句在家不要太拘禮，在外一定要懂事云云，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

  陸惠娉羨慕道：「二姐姐怎麼不聲不響就成了慧成君，你是不是認識陛下啊？瞞的這樣好。」

  陸惠韻笑道：「好妹妹，我當然見過陛下了，那日在臨淄王府，陛下說要賞也是打著韓大家的名號呢。」

  陸惠婷拈酸道：「古人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就是二姐姐吧，我跟嬤嬤學著規矩，聽到消息嚇了好一跳。」

  她各方面都不如陸惠韻，姿色勉強能跟陸惠娉平分秋色，但陸惠娉是嫡出。

  她原本想著借嬤嬤之口為嫁人添磚加瓦，順道期望嬤嬤教訓陸惠韻，但陸惠韻彎道超車，一躍成為陸家最尊貴的人。

  陸鈞想起陸惠婷當年在內學堂幹的好事，眼神示意王夫人。

  王夫人收到訊號，斜睨陸惠婷，冷冷道：「四丫頭，你該服侍老太太午睡了。」

  陸惠婷只得行禮告退。

  待她離開後，王夫人捏著長長的賞賜單子，對陸鈞道：「郎君，陛下的賞賜是不是太多了些？」

  表面來看，王夫人對禮單有些驚訝——主要是她沒接過御賜，沒什麼經驗。

  陸鈞當然猜到她想法，道：「這是陛下給韻兒的賞賜，多不多的話，你可以去你娘家打聽打聽，看看昭成君那裡有多少。」

  皇帝賞賜的金銀珠寶，比王夫人當年的嫁妝還要多。

  陸鈞想了想補充道：「韻兒是慧成君了，將來出嫁的嫁妝必不可少，十倍於淑兒都不夠，這些東西留給韻兒，將來當她的嫁妝。」

  言下之意很簡單，王夫人要是敢動賞賜，將來陸惠韻出嫁時，王夫人必須貼進去。

  王夫人雖然眼饞的不行，但不得不縮回手。

  於是所有的賞賜連封都沒開，就徑直送進了清風池館。

  陸鈞對幾個孩子道：「你們該上學上學，該學規矩學規矩，晚上家宴。」

  說罷，他給秦氏使了個眼色。

  這一幕落在陸惠韻眼裡，便欣然告辭。

  陸惠韻是個普通人，見到禮單上的金銀珠寶，心裡砰砰跳個不停，她要趕緊過去點一下數量，萬一少了怎麼辦。

  就算陸惠娉修養再好，也顧不上學規矩，非要吵著跟陸惠韻過去，要跟她一起點數。

  陸惠韻姐妹，光點首飾珠寶，就點了足足半個時辰。

  陸惠娉的臉色有些難看。

  「三妹妹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就儘管跟我說吧。」陸惠韻知道她眼饞御賜，但就是不說。

  她會給家裡人送禮，但不會從御賜里出。

  陸惠娉『倏』的一下回頭，冷哼道：「我能說什麼呢？阿娘說了，我以後還要姐姐妹妹幫襯呢。」

  她是在乎金銀，但也不那麼在乎，只是心裡癢一下而已。

  陸惠韻笑吟吟道：「三妹妹，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是跟我換人生，你願意換嗎？」

  陸惠娉愣了一會兒，緩緩道：「才不換呢，換做是我早就死了。且不說別的，就說臨淄王府那場辯論。

  表姐語無倫次，嘉成郡主一句字都說不出來，只有你大膽偷換概念，配合唐博士把話題轉移到『修德』，現在城中都叫你女諸生。」

  她承認她沒有陸惠韻的水平，看到陸惠韻得勢，只是小小的酸一下。

  陸惠韻柔聲道：「你既然都明白，就不要惱火了。」

  陸惠娉低著頭，她想起小時候她欺負陸惠韻，陸惠韻也是這麼柔聲的寬解她，仿佛被傷害的是她。

  她不知不覺中抓住陸惠韻的手，哽咽道：「他們都說我不行，不如大姐姐懂事，不如四妹妹心機深沉。

  至於你，我們仨加起來都不及一根頭髮絲……」

  她說著『嚶嚶嚶』哭起來。

  王夫人的數落，加上年長要擺上日程的成親，直愣子的陸惠娉面對不確定的未來也受不了了。

  ……

  三春堂

  陸鈞看一眼天色，然後皺著眉頭進了三春堂。

  「你要把所有的御賜都給清風池館？」老太太聽了他的話，「偌大一個府邸，開支那麼大……」

  陸鈞打斷她道：「大娘子精明，家用並不多，算上田莊鋪子的盈餘，還有吳郡陸家的份例，每年能攢下不少錢。」

  他是來通知老太太的，不是來跟老太太商量的。

  老太太自然明白，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然後她看到了笑語盈盈的秦氏，又轉過去，看到了一臉官司的王夫人，最後只得微闔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