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一個守寡的女人，和自己手下的夥計有了糾葛，那就算是倒黃河的水，也洗不清了，一個名聲受到玷污的寡婦，會被族人關進後院，至於那個膽大包天的夥計，會被遠遠趕走，窮困潦倒而死。

  朱止青這樣能幹，他被趕走之後，楊家也會衰落，頂多就是縮回到縣城裡面，維持以前的生計。而到時候，陳寅會藉助吳老爺的力量，衣錦還鄉，打壓楊家，並給族人們一個教訓，要讓他們知道，失去了自己，他們什麼都不是。

  這樣才能消了陳寅的心頭之恨。此時朱止青在耍花招，陳寅面上的惡意更深，仿佛面前只是一隻小老鼠，而自己就是那逗鼠的貓。

  他往前一步，對朱止青道：「是嗎？你真的問心無愧，朱掌柜，我可記得你……」

  「陳寅！」秀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語氣也變得沉痛：「你今日變成這樣，讓我著實有些後悔。」

  後悔，後悔就對了，陳寅還希望秀娥能有更深的後悔，就聽到秀娥後面的話：「我後悔，後悔當日看在你操辦了兩場喪事的份上，沒有讓陳家人對你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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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寅聽到秀娥這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而吳老爺已經高聲道：「諸位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秀娥說得那樣清楚，在場的人自然都聽到了，看向秀娥的眼也變得有些奇怪，怎麼會這樣，會這樣坦然地說出口。這不是把把柄交到陳寅手上嗎？

  魯老爺更加著急了，他對秀娥道：「楊大奶奶，這話，您不該說啊。」

  「我有什麼不該說的？」秀娥看向他：「做了壞事的人不是我，趕人出族的也不是我，我只是在這人要和我們拆夥時候，找了人來算帳，並要把這些年的帳目結清楚罷了。怎麼，人家都到了我門前說，以後陳家不和楊家做生意了，難道我還要哭著求著的，把這生意繼續做下去？」

  秀娥說的話，也很有道理，眾人開始在想，若真有人這樣說了，那這生意，自然不用再做了，再做這生意，那不是被對方看不起嗎？

  而且這拆夥，當然要算清楚帳目，免得以後又開始吵鬧，這樣不妙。

  見眾人頓時沉靜下來，陳寅並沒有慌亂，這三年多來，每一個夜晚，陳寅都在仔細分析秀娥的做法，想著要怎麼才能讓秀娥一敗塗地。不就是時間嗎？陳寅會等，等一個最好的機會，而不是傻傻地在那，不去尋找機會。

  因此陳寅輕聲道：「好端端的生意，我為什麼想要拆？」

  這個疑問，也是在場的其餘人的疑問，好端端的生意，一年能賺幾千兩銀子，為什麼要拆了？必定是有一方出了什麼事兒，所有的人眼睛都看向秀娥，既然陳寅不想拆，那想拆生意的就是秀娥了。

  吳老爺已經惱怒地道：「楊大奶奶，這倒打一耙的工夫，可真是見長！」

  「是啊，好端端的生意，我為什麼想拆。」秀娥卻像沒有聽到吳老爺說的那句話一樣，而是對陳寅說了同樣的一句話，陳寅被秀娥這句話說的一愣，秀娥又繼續道：「好好的家業，你為什麼又要變賣呢？」

  「你，你還在含血噴人。」吳老爺氣得恨不得把秀娥都給打上一頓，只是眾人都在，他不好動手罷了，只能高聲喊著。

  「你當然不願意回答，因為這樣一來，你長久以來對吳老爺編出來的謊言，就全都被戳穿。」秀娥語氣還是那樣平靜，陳寅聽著秀娥這平靜的聲音，手已經握成拳，在陳寅看來，秀娥最可惡就是這點，永遠聲音都很平靜，看不到她面上別的神色，仿佛世上所有的事兒都在她掌握之中，明明是個女人，但卻比個男人還要出色。

  陳寅暗自也嫉妒秀娥，嫉妒秀娥不用像自己那樣，各種演戲才能得到陳家族人長的青睞，總算能入嗣陳若溪，卻在想脫離陳家快要成功的時候，被秀娥算計。

  「楊大奶奶，我從來沒有說謊，至於說謊的人是誰，楊大奶奶又何苦還在這裡演戲。」陳寅按住心中的怒火，對秀娥輕聲說，秀娥還是看著陳寅，接著秀娥輕輕搖頭：「這麼說，你不願意承認你說謊了？」

  「楊大奶奶，我被你害得沒有落腳處，只能輾轉來這省城找份工，我也不過是不願意看到大家都被你蒙蔽，這才站出來說這事兒。」陳寅一臉誠懇地說著，吳老爺已經在一邊頻頻點頭，果真是自己尋找出來的好孩子，到了這個時候，都還在維護秀娥。

  「桃花，把帳本拿出來。」秀娥曉得陳寅是個見了棺材都不落淚的人，但這無所謂，只要在場其餘的人看到證據就可以了。

  桃花已經拿出帳本，那些帳本，都是桃花精心整理出來的，都是和陳家合夥做生意時候的。

  帳本，當日陳家寫的不再合夥的契約，還有些別的東西。

  「這都是當日和陳家不再合夥時候，我們雙方簽了名字，確認的契約，這是當天，陳家還該我們的銀子，我們給他們的收據。」秀娥一一說著，這自然是告訴眾人，當日和陳家拆夥，是雙方都願意的。這會兒陳寅突然跑出來說是被逼的，怎麼聽著都不大相信。

  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陳寅眼中的怨毒又深了，他低頭以掩飾這種怨毒，當抬頭時候，眼中和原先一樣，甚至還帶上幾分嘆息。

  「是啊，這都是你和族長合謀，逼我寫的！」陳寅可不光恨秀娥，陳家族內的那些人，他全都恨，要不是他們貪心，想要通過自己去瓜分陳若溪的產業，那這會兒自己還好好地做著陳若溪的嗣子，說不定已經另外娶了妻子，在那使奴喚婢，十分排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做個夥計，還要靠著自己的機靈，得到吳老爺的賞識，要討好吳老爺，好讓吳老爺讓自己入贅。

  此地雖常有贅婿，但在陳寅這樣的人看來，給人做贅婿，和娶個媳婦進門還是不一樣的，而且總要低頭受岳父家的氣，哪裡有做個富家翁，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兒做媳婦，來的舒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