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楊家？聽到這個楊字，張老爺神色立即變了，對婆子道：「哪個楊家？」

  「自然是前幾日在鬧的那個楊家。」婆子說著雙手把帖子送到張老爺面前，張老爺打開帖子瞧了一眼，神色頓時變得特別難看：「師爺，您瞧，這寡婦，真的太猖狂了。」

  師爺已經放下酒杯，伸手去接那帖子，看了看就不屑地把帖子扔到桌上：「好啊，好啊，竟然敢和知府大人對著幹。」

  「師爺，我聽人說，她和楚家相熟。」張老爺既然是商人，自然也就更小心謹慎，可千萬不能得罪當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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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爺面上露出一抹獰笑：「相熟？她一不姓楚，二和楚家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不過就是個攀上楚家某一房的人，也配和我們老爺相提並論？」

  張老爺心中暗喜，面上依舊裝出一副憂慮樣子：「那，這事兒，該怎麼辦呢？」

  師爺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下鬍子，張老爺會意，拿出一塊玉雕來：「這是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小玩意，也瞧不出這是個什麼，就想著，給您老掌掌眼。」

  這塊玉雕沒有多大，剛剛夠手裡把玩，雕的是個馬上封侯。那馬和猴子都雕得活靈活現的，讀書人最愛這個口彩。於是師爺不由眼前一亮，伸手接過：「這個好。」又感受了下這玉，點頭：「這玉入手溫潤，想是上好的和田玉。」

  「這哪能到和田玉呢。」見師爺喜歡，張老爺也就鬆了口氣，笑著道：「這玉也粗得很，不過就是看雕得還不錯，想著師爺說不定喜歡，也就給您瞧瞧，若喜歡了，就拿去。」

  「這可真不錯。」師爺左右看了看，就把玉雕放在盒子裡，笑著道：「多少銀子，我等會兒著人送來。」

  「不值幾個錢，我們兄弟，也就不用銀子了。」張老爺哪裡肯收師爺的銀子，還是師爺笑著說：「我們老爺，一清如水，哪裡就不收銀子的，等落後，我讓人送十兩銀子過來。」

  十兩銀子，大概連玉雕的一匹馬都買不到，張老爺依舊笑著道：「您太客氣了。」師爺順手把這玉雕收下，語氣也變得親熱多了：「你放心，等她家新鋪子開張那天，我們老爺啊，定會送上一份大禮。」說到大禮的時候，師爺的聲音都有些陰惻惻的，張老爺不由笑了：「多謝多謝。」

  說完，張老爺就嘆氣：「我們也曉得，老爺都是為了這市面上的平和，一個女人，跑出來做生意倒也罷了，畢竟是個寡婦，也要自己過日子，但又雇什么女帳房，女夥計，簡直是，成何體統。」

  「老爺生平最恨的，就是在這不顧規矩，胡作非為的人。」師爺又喝了一杯酒，和張老爺說得越發親熱。張老爺不由笑了，那回秀娥帶著人來尋晦氣，張老爺可沒有忘記這件事呢，讓自己丟了這麼大一個臉，那秀娥，當然也要丟上比自己更大的臉，才算出了心中這口鬱氣。

  秀娥的新鋪子，按了帖子上的日子，熱熱鬧鬧開張了，這天也是秀娥把朱止青介紹給眾人的日子。見到換了一個掌柜，眾商家自然也要誇獎朱止青幾句，並說一些英雄出自少年的話。

  應酬完了，也就各自坐下，交杯換盞地喝起來。今兒張老爺也來了，但他的心緒並不在酒席上，而是在外面，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師爺答應自己的那份大禮，才能實現？

  外頭張老爺心緒不寧，裡頭坐著的張太太也在那四處張望，瞧見她四處張望，坐在她身邊的魯太太笑著問：「你在看什麼？」

  「我就在想，今兒這樣，怎麼不見楊大奶奶。」張太太回頭笑著說，魯太太瞧出張太太的託辭，也只笑了笑：「楊大奶奶在外頭呢，她是東家，今兒必定是在外面應酬的。」

  「一個女人，太能幹了不好，不能幹了也不好。」張太太故意這樣說，魯太太不由瞧向張太太：「這話，有點意思。」

  張太太還想再說話，外頭就傳來嘈雜的聲音，靠近門的幾位女客立即站起身往外張望，張太太心裡鬆了口氣，故意把自己的丫鬟叫過來：「你出去瞧瞧，外面到底怎麼了？」

  今兒秀娥在外頭，在裡面陪客的是桃花和秀兒，見張太太這樣，桃花立即從主桌上站起身，走到張太太身邊笑著道：「只怕是來了什麼客人，還請諸位稍安勿躁。」

  張太太瞧了眼桃花，眼卻往外面瞟去：「是嗎？」

  桃花察覺張太太今兒來者不善，剛想再說話，就見小紅快步走進來，瞧見小紅進來，眾人都看向她。小紅並沒有理會眾人，而是走到桃花身邊，輕聲說了幾句。桃花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張太太覺得手心有汗出來，但還是強自鎮定，不能讓眾人瞧出自己心裡的慌亂。

  而桃花和小紅說完話，已經對眾人笑著道：「不過是又來了幾位客人，因是從沒見過的，所以外面在說話，打擾了諸位，我們東家深感不安，請諸位再入席。」

  桃花語氣平靜，仿佛外面確實只來了那麼幾個陌生客人，張太太的手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桌子，看向桃花，桃花已經感到張太太的眼神充滿不善，但桃花什麼都沒說，依舊在那和人笑著說話。

  而小紅進來之後，堂屋的門也重新被關上，外面的嘈雜，怎麼都傳不進來，至於張太太讓去打聽消息的丫鬟，也被攔了下來。

  主人家有時候也會遇到些不能讓客人們瞧見的事兒，這樣的處理也很常見，其餘客人們又重新吃喝起來，張太太沒有半分心緒在這吃喝上，很想走出去望望。

  魯太太已經給張太太倒了杯酒：「來，再喝一杯，我們也許多日子沒有見了。」張太太瞧著那杯中的美酒，想說自己沒有思緒喝，但也不好說出口，只能一口喝乾，只覺得杯中酒無比苦澀。

  外面來的不是別人，是師爺帶了衙役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