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憤怒

  「有些事，你不曉得。」秀娥也只能說這麼一句，就讓召兒趕緊去稟告楊太太，這裡整理馬車，很快秀娥就帶著人和東西出發了。

  「奶奶，您為什麼要趕去？」召兒也同樣疑惑不解，別說是堂房姐妹，就算是親姐妹，各自出嫁後，也沒有這樣趕去的道理。

  「召兒，你不曉得，我爹和我大伯，都是軟和人。」秀娥只說了這句，召兒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這又不是要去打架，不過是去探望臨終的病人，怎麼就要有個能做主的去？

  但召兒向來曉得，秀娥的決定沒人可以推翻，因此召兒也只老老實實閉嘴不說。馬車很快就到了邱家，秀娥來的匆忙，也沒有讓人去和邱家說一聲。因此門前並沒迎接的人，但讓秀娥感到奇怪的是，這門前卻熱熱鬧鬧的，似乎要辦喜事。

  「這是怎麼回事？」別說秀娥嚇到了，召兒也嚇到了。秀娥帶來的婆子已經開口問：「這是要辦什麼喜事？」

  「我們大奶奶快沒了，這會兒把親家和舅爺都請了來，說好了，要把我們新娘扶正！」那人以為秀娥不過是過路的客人想要來歇個腳，笑眯眯地說著。

  召兒只覺得秀娥的手勁很大，都快把自己骨頭給捏碎了，但召兒不敢說話，只能任由秀娥捏著自己的肩膀。

  

  「就請去告訴一聲，說楊家大奶奶來探望長姐！」秀娥要吸氣呼氣，才能把這話說出口。

  楊家大奶奶？答話的人看向秀娥，頓時想起來秀娥是誰，也顧不上許多，就往裡面跑。

  秀娥也不等人從裡面迎出來，帶著從人就往裡面走。秀娥走的很快，都要走到堂屋的時候，才見邱太太從堂屋裡面走出來。

  邱太太瞧見秀娥，剛想說話，就聽到秀娥冷冷地道：「我竟不曉得，這妻子還在床上躺著沒有咽氣，這丈夫就要扶正妾室，是哪家的道理？」

  邱太太也見過幾次秀娥，每次秀娥都是禮貌相待，所以邱太太聽到秀娥這樣說話，眉頭不由皺起來：「你闖進我們家中，開口就是責問，我倒想問問，你蘇家的女兒，學規矩都學到什麼地方去了？」

  「規矩是要給規矩人看的，而不是給不規矩的人看的。」秀娥只冷冷說了這麼一句，就要推開邱太太要屋裡走。

  邱太太氣得雙眼都發黑，無奈秀娥帶著的人比她多，邱太太也只能被推到一邊。

  秀娥是個女人，自然可以直接闖進內室，離上房還有一段，就聽到有人在那喊，一拜天地。

  秀娥心中怒極，快步走進屋內，對著還在那拜天地的邱大爺道：「你是想氣死我姐姐嗎？」

  儀式被打斷，邱大爺心裡不高興，但抬頭看見是秀娥，他又笑著說：「小姨來了，這事兒啊，岳父岳母都答應了，還有舅兄也答應了，岳母還收了她做乾女兒，我們兩家這親啊，沒斷！」

  觀禮的蘇大老爺和蘇大太太看見秀娥進來，面上神色不由訕訕，而秀娥卻沒有看自己的大伯和大伯母，只是瞧向另一邊的蘇舉人，對蘇舉人道：「爹爹，你教女兒從來都是要懂禮儀廉恥，怎麼這會兒，就完全忘了？」

  秀娥做人，向來平和，這會兒蘇舉人聽到女兒衝口而出的話，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邱大爺卻已經不滿地道：「小姨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姐姐快沒了，我總是要續弦的，既然已經有了兒子，扶正妾室天經地義，況且……」

  「你給我閉嘴！」秀娥已經大怒，她看都不看邱大爺，還是盯著蘇家的人看：「姐姐現在什麼情形，難道你們，你們……」

  「夠了，你一個晚輩，還不能對這件事置喙。」邱太太站起身，對秀娥怒道。秀娥瞧著邱太太：「世上有了這樣的不平事，自然要理一理，哪能因為是晚輩長輩就不管了？」

  「我平常教你的禮義廉恥，你都學到哪裡去了？」蘇舉人也回神過來，對秀娥大聲喊道。

  秀娥看著自己的父親，只覺得他這會兒陌生極了。秀娥搖頭：「爹爹，這樣荒唐的事情，你怎能答應呢？邱家要續弦，要扶正，總要等到人都沒了，再行此事。這會兒，姐姐還在內室之中，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你們在這歡天喜地，看著他的丈夫要扶正妾室，把她當做一個死人。讓她情何以堪？」

  「我，我認了義父義母，也是為了好服侍姐姐。」邱大爺的妾姓鄒，平常別人都喚她一聲鄒姐的，這時候也細聲細氣地說。

  秀娥並沒有看向她，只是盯著蘇大太太：「伯母，姐姐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會兒她，她都快不好了，您，您都不守在她身邊，卻要受什麼新人的磕頭。伯母，那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蘇大太太被這句話說的眼淚都流下來了，站起身就要往裡面衝去：「我的女兒啊！」

  「你給我坐下，秀娥來胡鬧一通也就算了，你也要跟著她胡鬧嗎？」蘇大老爺神色鐵青，要把蘇大太太拽了坐下。

  「笑話，這本就是一場笑話，要把人生生氣死的笑話，伯父竟然還要縱著別人去做，然後還要怪我，伯父，您到底是什麼心腸？」秀娥只覺得心中冰冷無比，看著蘇大老爺冷冷地說。

  蘇大老爺的神色變得越發難看，對蘇舉人道：「二弟，你這個女兒，還是你來管教。」

  「秀娥，你要探望你姐姐，你就探望，但這事兒，我們已經做了主，這門親事不斷，總是好的。」蘇舉人只能出面彈壓秀娥。

  秀娥冷笑：「這門親事不斷，總是好的？」

  蘇舉人聽出女兒話語之中的憤怒，他又嘆口氣：「蘇邱兩家……」

  「大伯母，你也知道姐姐在邱家過的是什麼日子，你的好女婿，把我送給姐姐的好料子，拿給他寵愛的妾去做衣衫。」說著，秀娥的手一扯，就把鄒姐扯過來，把她發上的金簪，手上的金手鐲全都扯下來：「這都是姐姐當日出嫁時候，伯母您給姐姐置辦的嫁妝，這會兒，就到了別人手上。還有這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