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以力破巧
2024-09-09 02:57:34
作者: 射干臨淵
墨非夜雖然早就猜到,芊芊嘴中的那一套逃婚之類的話,肯定是鬼扯,卻無論如何想不到,她居然是犬戎的白馬薩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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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回去。」夫子指著芊芊說道:「我們有消息,如果她不回去,犬戎諸部就會土崩瓦解。」
儒家認為墨家學說,推崇無父無母的禽獸之為,故對其鄙視至極。可對墨家在大義上,捨生忘死,死不旋踵的精神,也是佩服至極。
「墨家向來推崇非攻之說,只要將把留住,才可使狄戎對我夏人非攻。」
夫子語速雖慢,可一字一字卻之差墨非夜心裡。他是墨家收養孤兒,從小就在非攻兼愛的薰陶中長大。
現在有一個阻止戰亂的機會,放在面前,他自己又該如何抉擇。
「我要回去。」芊芊低著頭,白髮順這兩頰垂下,讓人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
墨非夜面對夫子,沒有說話,也沒有退縮。
姜雪蟬一直蹲在芊芊旁邊:「西荒苦寒之地,為什麼非要回去,留在這裡不好嗎?」
洞極道就隱藏在台州的叢林中,裡面有不少西荒逃過來的牧民,所以她雖然沒去過西荒,卻經常聽到那些人談到西荒的情況。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洞極道已經夠苦,經常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在寒冷的冬天,一群人只能龜縮在爐火旁。
就這樣的生活,對西荒逃過來的牧民來說,簡直就是天堂。因為洞極道中只是食不果腹,還能保證最基本的生活。
可在西荒的冬季,就意味著連綿不絕的大雪,僥倖在大雪中活下來的部落,還面對著其他部落的洗劫。
那些在大雪中,失去了牛羊的部落,若不搶,就只有死。
對夏人來說,冬天是孩童的雪仗,是詩人的浪漫,是紅爐煮酒。在西荒,冬天就是生死劫。
「雪蟬,若我不回去,將會有更多的人死去。」芊芊說道。
前來追捕隊伍中,有修煉聽力的者,聽到了芊芊的話,喊道:夫子,她說若回不去,西荒會死更多的人。
這句話的含義顯而易見,堅決不能放芊芊回去。戰爭進行到今天的地步,西荒死的人越多,對夏人越有利。
這場戰爭中,夏已經死了太多的人。
夫子沒有說話,他在等墨非夜的答覆。其餘人可能不認識,墨非夜等人的身份,可他卻非常了解裡面的三人。
眼前的墨者是游離於天命之外的血靈,而蹲在地上的女子,是有炎帝血脈的巫醫。扛著九蛇槊的青雲盜,可以變身為相柳。
紅衣飄飄的雨國聖女,雖然境界看起來不怎麼樣,卻可以殺傷帝階。
如果能在不動武的前提下,將白馬薩滿留下來,是最好的選擇。說不定將來還可以利用白馬薩滿做一些事情。
從相識到現在的片段,一幕幕在墨非夜腦袋中出現。他一直以為,芊芊能從冰夷手中找到自己,是因為擁有某些寶物。
現在才發現,芊芊不光在冰夷處中救了自己,就連自己可以正常睡眠,都是因為芊芊在夢中,封印了大部分血氣的緣故。
「你要回家,我送你。」
沒有誰會比墨非夜,更想芊芊留下來,可他也知道,芊芊堅決要回去,肯定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無論這個理由是什麼,他都會幫她。
「墨家非攻兼愛,死而後已。」夫子盯著墨非夜說道。
「讓開!」墨非夜既然主意已定,就不再廢話。
「你竟然幫助狄戎,與我夏人為敵!」夫子身後的子勤喊道。
「這墨者居然幫狄戎。」
「墨家真的沒落了,居然好壞不分。」
「肯定是被這妖女誘惑了。」
人群之中七嘴八舌議論道,各種各樣的話都有。
「讓開。」墨非夜身上血氣橫生,隨時準備開戰。
姜雪蟬扶起芊芊說道:「要回家,我們便送你回家。」
夫子也知道多說無益,黃金書卷在身後展開。
「哈哈。」柳狂雲大笑:「居然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為難一個女人身上,可真有出息。」
「放肆!」
子勤身上爆發出的浩然正氣,將玉佩吹得噹噹作響,對準柳狂雲一劍刺出。
「早就看你這小白臉不爽。」
柳狂雲九蛇槊對著子勤直接砸下,無論是武器還是身形,柳狂雲對子勤,都有著絕對的優勢。
一力破十巧。
簡單的一砸,將子勤後續的招式,全部都憋了回去。
兩人的境界雖都差不多,可是論對敵經驗,常年刀口舔血的柳狂雲,不知道比子勤要強多少倍。
本來子勤的先手優勢,已經全部喪失,轉守為攻,被柳狂雲逼得有些不知所措。
子拙眼見子勤在柳狂雲的攻擊下,越來越狼狽,想上去幫忙,被夫子攔住:「他們兩境界差不多,子勤雖然狼狽,卻沒有性命之憂。」
「若。」子拙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說:「若是輸了,豈不是丟我儒家的臉。」
可卻不能說出口,因為說出來,就意味著承認子勤不如柳狂雲。
「柳狂雲先隨髦頭軍在冰原大戰,羽林西征失敗後,他統領了殘餘的羽林軍,更在定北城中血戰,輸給這種百戰之將,有什麼丟人。」
既然夫子已經發了話,子拙也只能旁觀。
「柳狂雲在相城之際,面對滿城兵士,曾一人攻城,只為取回弟父及家人遺體,這種至孝至忠之人,能做你們的對手。」
「可夫子,他現在幫狄戎。」子拙說道。
「你錯了,他不是幫狄戎。他在相城攻城之時,正好得到墨非夜等人相助,所以他幫忙,是出於朋友之義。」
「可這些小義,自當服從國之大義。」
夫子轉過身,對著儒家士子認真說道:「你們可知,我為什麼看不起墨家。」
「因為他們都是勢利之徒,不講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子拙拱手回道。
夫子擺擺手說道:「是因為他們的兼愛之說,只是無根之水。」
「無根之水?」儒家士子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人之愛,如大樹。現有樹根,再有樹幹,枝葉。父子之愛就是這樹幹,仁愛就是這枝葉。」
「墨家一味強調兼愛,可不曾想到,一個人若不愛自己的親人,怎麼可能去愛其他人。」
「所以我儒學,以君臣之義,父子之愛為樹幹,進行愛天下之人。」
「謝夫子教誨。」儒家士子都拱手謝恩。
場中狀況正如夫子所言,子勤在柳狂雲的攻擊下險象環生,可還是能勉強應付,並未受傷。
剛才夫子的話,也落到了墨非夜耳中,讓他對夫子的印象,大有改觀。
一直到剛才,他都認為夫子是沽名釣譽之徒。身為學派魁首,居然參加狙擊芊芊的行動。
現在看來,真的是為了夏人少受戰亂之苦。
柳狂雲的目的,只是讓子勤知難而退,其實並未使用全力,最明顯的就是,九蛇槊上的蛇頭,還沒有動起來。
「這馬賊還是挺厲害的。」
姜雪蟬和柳狂雲在一起的時候,遇到的敵人,都是強大異常的那種,所以都是被追得滿天跑。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柳狂雲和境界差不多的人動手。
墨非夜身上的血氣突然暴漲,在背後凝聚成一對血翼,手中的浮游劃出一條血色長河,懸在他和夫子中間。
一縷縷血氣從墨非夜身上流入長河之中,讓裡面的河水更加澎湃激盪,無數的巨浪在血河中翻滾。
隨著血氣的不斷流入,層層巨浪匯聚成意滔天巨浪,從血河中湧出,拍向夫子方向。
面對血色巨浪,夫子不慌不忙,身上金光乍現,純正的浩然之氣在前方集結,形成一條金色的堤壩,將血浪擋住。
浩然正氣為天地正氣,需要修煉者不斷地剔除心中私慾,保存善念以求天理。
血雖是生命之源,可離開身體後,就變成了極陰之物。
一陰一陽相互克制,強者為尊。
血浪在金色的大壩前,都變成一股青煙消弭殆盡。
「滅!」夫子口含天憲,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
血色長河幾番倒騰後,也徹底消失。與之消失不見的,還有墨非夜等人。
「人呢?」子拙問旁邊的子勤。
「那馬賊逼退我後,就與他們一起,向那個方向逃去。」子勤指著西方說道。
「那柳狂雲境界和你差不多,你們總自以為是,滿足於現在的成就,今天交手,該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儒家和墨子的修煉,主要是靠個讀研經典,格物致知,所以這種實戰機會很少。夫子希望子勤,能在交手中領悟到一些東西。
「他的槊克制我的長劍,要是他換個武器,肯定不是我的對手。」子勤狡辯道。
夫子聞言並未多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知道自己的心血還是被付諸東流。
芊芊緊緊地趴在墨非夜的背上,這是他們認識幾年以來,最親密的一次,卻也是最後一次。
想到這幾年的風風雨雨,再想到馬上就會天涯相隔,在相逢時,可能就會是在戰場,兩滴清淚滑落。
「怎麼了?」墨非夜感覺到背上一涼,問道。
「沒什麼?」芊芊用臉貼在墨非夜肩膀上。
「太瘦了,不舒服。」芊芊小聲念叨。
墨非夜是正宗的墨者身材,皮膚黃黑身材清瘦,雖然沒到骨瘦如柴的地步,可靠在肩膀上,肯定也不會舒服。
「什麼?」墨非夜沒聽清楚。
「太瘦了,靠著不舒服。」芊芊說道:「你要吃胖一點,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靠著舒服一些。」
墨非夜身體一顫說道:「那我以後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