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是人？

  柏城最近風聲鶴唳，潛入者造成很大破壞，城防軍一度損失慘重，於是久違的宵禁到來，整座城市，都被一種緊張情緒籠罩著。

  林莫凡不喜歡這種氛圍，因為這會影像他的生意，就拿今天的客人來說，還不到平日裡的一半。

  但是從另一個側面來說，即便是宵禁，也無法阻止人們光顧酒吧的熱情，畢竟他這裡的客人大多都是穿制服的，警隊和城防軍的人，通常在結束任務後，沒有回家或者駐地，而是跑到這裡來，喝上一杯。

  對於這種狀況，林莫凡也是無奈，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吧檯後，淡然地擦著杯子。

  「喲，今天人不多啊。」

  高志遠走了過來，身後是他的小隊，來到林莫凡面前，直接坐下。

  他顯得很疲憊，情緒也不是很高，畢竟這段時間城防軍全都瘋了一樣在全城搜索，查找那些入侵者的蛛絲馬跡。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然而想在柏城裡，找到那些人實在太難了，畢竟空置的房屋很多，也沒有攝像頭之類的，只能不斷的排查，不斷的走訪，效率很低，但卻是唯一的辦法。

  「全城宵禁，哪裡還會有那麼多客人。」

  林莫凡將擦好的酒杯放回去，對著高志遠聳了聳肩膀，這種事情不是他能決定的，沒辦法，市政廳最大嘛。

  「呵呵，你也知道宵禁啊，在消禁情況下，你還開業，也不怕警方來查。」

  高志遠淡淡一笑，畢竟這種時候，大部分店鋪都會避免麻煩，選擇歇業，林莫凡還大張旗鼓的開業，這和其他商家的選擇完全不同。

  「找麻煩就找麻煩吧，畢竟要生活嘛。」

  搖搖頭，林莫凡嘆了一口氣，這時候王胖子湊過來，神秘兮兮的道；「誰敢來找你的麻煩？」

  這話一出口，林莫凡沒有反應，但是高志遠卻是一愣，隨後也笑了，心想「是啊，誰敢跑來找林老闆麻煩。」

  現在的林莫凡，已經不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不論警隊還是城防軍，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畢竟他的實力，已經隱隱有左右柏城局勢的可能。

  自從昨日單槍匹馬挑翻了那頭困擾柏城多時的血屍，林老闆的身價，堪稱坐著火箭往上升。

  那頭血屍的已經屬於半步LV3了，在沒有LV3覺醒者坐鎮的柏城，幾乎就是一個無解的存在。

  結果竟然栽在林莫凡手裡，聽說整個過程，都是單方面的暴揍，那血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全城目睹的姜燕和羅美佳，已經把過程上報了，警隊和城防軍關係密切，而且上層也沒有保密的意思，於是消息迅速傳開，當即引來一片譁然。

  高志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十分震驚，特別是聽說林莫凡在血屍張開領域的時候，竟然還能以領域反制，幾乎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領域是LV3的標誌，林莫凡能夠張開自己的領域，莫非已經到了LV3的程度？

  「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LV3。」

  高志遠壓低聲音，小聲的問道，一旁的王胖子和邱斌，當即豎起耳朵，但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不是，還有段距離，但是初步具備一些特性了。」

  林莫凡沒看高志遠，事實上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很多遍了。

  姜燕和羅美佳當時就問過，他的回答與現在無異，畢竟他能張開領域，說明他的級別已經達到了LV3的門檻，這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事情林莫凡知道瞞不住，索性大大方方的，畢竟他體內的變異值，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只要做個檢查或者測試，很容易就會暴露。

  「還沒到麼……」

  高志遠有些生疑，不過看著林莫凡，他還是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喝了一口酒，讓辛辣的感覺，在口腔里迴蕩片刻。

  林莫凡可是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從小就是鄰居，這個小子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玩，可謂知根知底。

  末日降臨後，林莫凡幾乎失去所有親人，只剩下一個妹妹，而高志遠也是一樣，親人幾乎死光了，也只剩下一個妹妹。

  但不同的是，林莫凡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哪裡，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而自己的妹妹，則留在身邊。

  相同的遭遇和境遇，讓高志遠對林莫凡更加親近，不過這個小子，他現在有點兒看不透了。

  原因無他，進步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幾乎不像是個人。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面前的小子，簡直不是「人」了。

  要知道林莫凡剛剛回歸柏城的時候，自己是親眼做過測試的，LV1的初級水平，僅此而已。

  但是現在，他已經可以和一頭准LV3的怪物單挑了，還能全程壓制，這個進步速度，簡直讓人咋舌。

  不僅是高度無人可及，就連這個速度，任誰也無法追趕。

  「是不是有了……」

  剛想開口詢問原因，結果話說一半，高志遠就停了下來。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給別人聽，特別是現在屋子裡「人多耳雜」，一旦有什麼秘密，豈不是暴露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打聽的好，畢竟他也怕林莫凡為難。

  「你說什麼？」

  林莫凡一愣，因為高志遠的話，說到了一半。

  「沒什麼，沒什麼。」

  高志遠擺擺手，然後繼續喝酒，隨後看了看窗外，迅速把話題岔開。

  「柏城，已經快要進入秋季了。」

  這個天氣的話題，簡直是「萬金油」，這個轉折有點兒生硬，但是效果還不錯。

  「不錯，的確要換季了。」

  林莫凡點點頭，隨聲附和著，但是話音剛落，突然門開了。

  只見走進來一隊警員，他們帶著一身殺氣，身上還有硝煙味兒，顯然是不久前剛開過槍。

  他們的出現，讓林莫凡微微眯起眼睛，屋子裡的所有人也都同時注視過去，畢竟他們都拼死搏殺過，對殺氣極為敏感。

  「別誤會，我們剛結束搜查任務，就是過來討一杯酒喝。」

  為首的警員當即舉起雙手，示意眾人自己沒有惡意，林莫凡一見，便招呼他們隨意坐，點什麼酒和自己說就好。

  「這段時間，恐怕發現不少逃犯和流民。」

  高志遠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淡淡說著，眼神很複雜，包含很多情緒。

  「是啊，畢竟宵禁以後，在大街上亂晃，很容易被發現。」

  林莫凡點點頭，這種事情很正常，宵禁就是為了便於搜捕，想要藏身，自然困難。

  「所以這些人，剛剛應該開槍了，也殺人了。」

  高志遠慢慢說著，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用餘光看了看幾個警員，發現他們很規矩的找個地方坐，然後向郝佳，點了各自需要的酒水。

  「習慣了。」

  對於殺人這種事，林莫凡算是看透了，末日之後，大家的手都髒了，他自己的手，現在擦著杯子，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卻沾染多少性命了？

  上百？上千？

  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看著林莫凡的表情，聽著他的語氣，高志遠心中突然一顫。

  因為對於殺人這種事，他發現林莫凡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仿佛真的就像他說的——習慣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甚至讓他都對林莫凡產生了一股忌憚，如果尋常這樣藐視人命，還不會造成什麼惡果，畢竟殺人與被人殺，在末日後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但是這一位不同，他的實力太強大了，如果傳聞是真的，高志遠已經做出評估，一旦林莫凡發怒，恐怕城防軍不死傷一半的人，根本攔不住他做任何事。

  這還是保守估計。

  寧願面對一群LV1變異獸，也不願面對一隻LV2變異獸。

  這是城防軍里流傳的一句話，是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換來的鐵律。

  而一個LV3，哪怕是准LV3呢？

  一隻被林莫凡輕易碾壓的准LV3，就讓整個柏城惶惶不可終日，根本生不起對抗的勇氣，只能炸掉通道入口了事。

  而真正面對這個林老闆，將會面對什麼呢？

  高志遠不敢想了，這個想法太瘋狂，但是一時間，卻無法從腦海中剔除。

  這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老大，我打聽過了，這些警員過來，竟然是尋求庇護的。」

  王胖子似乎和那隊身帶殺氣的警員聊過，結果回來小聲在高志遠耳邊嘀咕道，這讓高志遠一驚。

  「尋求庇護？這話怎麼說。」

  高志遠轉動全部腦筋，卻怎麼也找不到這話的意思，他無法理解。

  「聽說他們行動，發現了一群流民，這些人不僅不配合，竟然還反抗，結果他們就開了槍。

  不想其中有幾個人是覺醒者，當即就讓他們吃了虧，好在隊伍里也有覺醒者，這才沒有導致全軍覆沒。

  但是也攔不下那幾個人，他們擔心被報復，於是就跑來了這裡。」

  王胖子繪聲繪色的說著，仿佛剛才他就在現場似的。

  「即便尋求庇護，也應該去警局啊，如果分局不夠安全，那麼去特別警務隊駐地也行啊，那邊可是警隊最強的戰鬥力了。」

  高志遠依然迷惑，畢竟這種選擇「庇護」的方式，有點兒另類。

  「哎呀，老大，你怎麼還不明白，這整座柏城裡，哪裡還有比這書屋更安全的。」

  王胖子當即擠了擠眼睛，這時候高志遠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想偏了。

  為什麼要對抗，為什麼要害怕，林莫凡雖然強大，哪怕強的不是「人」，但他依然還在這座書屋裡。

  這表示，他依然是「人類」這邊的，甚至於對這座城市，對於他們，還是有感情的。

  搖搖頭，高志遠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發現，自己之所以會有那些想法，是因為不自信，是因為對強大力量的恐懼。

  不是「人」又如何，只要他還是林莫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