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種子

2024-09-09 02:15:39 作者: 煮熟了的螃蟹

  寂靜的夜晚,昏暗的雲層遮擋了星光,只有月亮的影子,在厚重的雲層中若隱若現。

  難民們三五成群,在高速公路上聚集休息,大部分人已經沉沉睡去,他們實在太累了,畢竟徒步走到另一座城市,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處篝火,在拼命燃燒著,末日以後日光不足,加上酸雨頻繁,木材並不是容易收集到的東西,何況他們還在高速路上,能湊齊這麼一堆枯木,十分難得。

  「那些該死的傢伙,竟然不顧我們的死活,自己跑到那麼遠去。」

  一個漢子用憤恨的語氣說著,他的一隻胳膊用紗布吊著,頭上還有繃帶,顯然是受了傷。

  

  其實這人,林莫凡見過一次,算是普蘭市最強的覺醒者,呂強。

  就在不久前,那個怪物從海面上出現,然後普蘭市的變異人就發生了二次變異,當天夜裡,就有幾隻出現在普蘭市倖存者的聚集地。

  呂強作為普蘭市所有狩獵隊的總隊長,立刻組織圍捕,但是那些變異人太厲害了,扭曲和各異的奇特能力,讓覺醒者損失慘重,就連LV2的呂強,都受了不輕的傷,只能放棄。

  那一夜,整個倖存者營地,付出了上百人的傷亡,而對手,僅僅是三個變異人。

  這讓倖存者們慌了,他們知道普蘭市里有很多變異人,僅僅三隻就讓他們付出如此重大的傷亡,那麼,更多隻跑出來,又會如何。

  於是當黎明到來,那三個變異人離開,他們便緊急召開了會議。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普蘭市的倖存者,一共組成十隻狩獵者小隊,都是經過柏城狩獵者公會註冊的,但是他們合力,竟然都拿不下那三個怪物。

  所以他們怕了,收拾細軟,拖家帶口,前往高速路口,尋求軍隊的庇護,最好,能夠讓他們前往更加安全的柏城。

  這個事情不是軍隊能說得算的,正巧林莫凡他們在這裡,於是乾脆,軍方把難題,扔給林莫凡他們。

  故而才有了林莫凡等人,護送這些普蘭市難民前往柏城的一幕,不過慌亂下,衝擊車隊,導致林莫凡他們不得不採取措施,也不再和難民們同行,而是他們集中在一起,採取分步推進的方式,每五公里,設置一個安全點,給難民們提供休息的地方和一部分安全保障。

  這是林莫凡他們最後的退讓,如果再發生衝擊車隊的惡性事件,他們恐怕會毫不猶豫的,開車揚長而去,直接回到柏城。

  然而在難民們看來,這種行為,就等於是置他們於不顧了。

  「哎,沒辦法,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算不錯了,恐怕到了柏城,我們不會比那些流民強多少。」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說話了,他是海伯,算是普蘭市這些倖存者的領導者。

  雖然柏城派來了一位「市長」,但是齊天放一直壓迫他們,在普蘭市這些人看來,這就是一個作威作福的土皇帝。

  於是齊天放被暗殺,普蘭市的人無一不是拍手稱快,但是問題也來了,柏城斷了他們的一切給養,聲稱找不到兇手,就不恢復供應。

  所以普蘭市的倖存者,又回到了當初的狀態,海伯再度成為領導者,因為他的威望最高,在這個特殊時期,幾乎無法被取代。

  「但是他們做的有些太過了,中途又有幾隻變異獸跑出來,我們死了上百人。」

  呂強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一路走來,普蘭市的倖存者可謂經歷了一次又一次險情,那些變異獸似乎認準了他們,不斷發動攻擊,起初高志遠等人還會用機槍做驅離,但是後來,他們的火力就停止了。

  原因很簡單,他們彈藥不足,與來時不同,倖存者的隊伍太長,速度又太慢,那些變異獸吃了虧以後,就採取游擊戰術,這讓彈藥消耗的非常快。

  所以失去火力掩護,變異獸的威脅,自然就越發嚴重。

  「哎,現在是我們求著別人,如果能夠熬過這一關,事情或許會有所轉機。」

  海伯語重心長的勸解著,他知道呂強等人心高氣傲,受不得半點委屈,但形勢比人強,他們現在是弱者,根本不具備和那些軍人掰手腕的能力。

  先不提那些自動火力,就是那個手拿匕首的青年,他們都對付不了,即便海伯不是覺醒者,但是也能看出來,林莫凡的水平,要高過普蘭市倖存者中的覺醒者一大截,所以雙方一旦衝突,那麼吃虧的肯定是自己這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呂強雖然氣盛,但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有多大,於是默不作聲,轉頭睡下。

  海伯卻沒有睡,他看著夜空,眉頭緊鎖,眼中全是擔憂。

  「距離高速路口很近了,我們要不要停下來。」

  一邊開著車,姜燕一邊說道,後面的林莫凡卻是低頭思索,沒有馬上回復。

  「可以,但是下了高速路,我們就直接開回柏城,沒必要再跟著那些人了。」

  林莫凡經過思考,簡單的說道,姜燕聽了,雖然略有不忍,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的狀況很不好,一輛之前被掀翻的軍車已經拋了錨,不得不放棄,其他車輛也是油料不多,畢竟走走停停,油耗要比一直開消耗的更快。

  最關鍵的,雙方已經有了隔閡,這個護送任務,做到這種樣子,是一個雙方都不滿意的結果。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林莫凡的決定並沒有問題,下了高速路,雖然還需要再走一段才能到達柏城,但是那片外圍區域,已經被掃蕩了多遍,大部分變異獸已經被消滅,對於那些難民來說,威脅不算大。

  何況林莫凡也有自己的考慮,帶著這群人跑到柏城下面,恐怕他們自己,都進不去大門。

  畢竟這不是柏城的命令,對待普通流民,柏城的態度一向很強硬,大部分時候,都是拿槍炮作為回應。

  所以沒必要找麻煩,他們先進去,剩下的,交給他們自己解決。

  於是乎,當他們停下,等待那些難民的時候,林莫凡將自己的意見表達給眾人。

  大家都理解林莫凡的意思,沒有人提出反對,即便這樣對難民可能有些殘忍,但沒辦法,各有各的難處。

  就這樣,讓難民們驚呆的事情發生了,當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高速路口,卻發現一直護送他們的車隊不見了。

  沒有任何溝通,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車隊揚長而去,只剩下留守在路口的城防軍,將槍口對準他們,嚴陣以待。

  「諸位,我們是普蘭市的……能不能。」

  呂強率先走了過去,不過他話還沒說完,一排子彈就打在他面前的地上,一個中尉舉著喇叭,對著他們大喊:「在獲得上面命令前,任何人不得跨越那條線,否則格殺勿論。」

  這就是一種信號,這些城防軍連談判都懶得談,他們有自己的職責,那就是守衛這條高速公路,讓它避免受到威脅。

  很明顯,在這些城防軍眼裡,來自普蘭市的難民,就是威脅的一種。

  「你們……」

  呂強憤憤不平,雖然很想衝過去,把這些城防軍的腦袋打碎,但是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這麼做。

  原因很簡單,如果他真這麼做了,恐怕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普蘭市的難民隊伍,雖然槍枝不多,但還有近百的覺醒者,而守衛高速路口的城防軍,不過才幾十人。

  所以他們如果沖卡,那麼成功的概率很高,但是然後呢?

  這些是城防軍,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如果他們沖卡,無異於和柏城宣戰,面對這樣的對手,他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結局不僅是他們無法進入柏城,還會面臨柏城方面的清剿,到時候對面有槍有炮,覺醒者是己方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的敵人,那場面,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所以呂強只能把這個口氣咽下來,忿忿不平的回到己方這邊。

  「找找其他的路,我們下了這個高速路,然後再往柏城去吧。」

  一切都看在海伯眼裡,作為「老江湖」,他知道在這裡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換條路,繞道前往柏城。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這或許會有點兒麻煩,畢竟高速公路都是全封閉的,幾乎不會留下「鑽窟窿」的空間。

  但是現在不同,雖然柏城方面進行了修繕,但也就是補一補路面,兩側有大量破損,特別是防護欄,幾乎十不存一。

  所以在海伯等人的組織下,他們後退了兩公里,在離開了城防軍視線後,便穿越高速路的邊緣,進入荒地之中。

  原本的農田,現在幾乎看不出樣子了,酸雨讓土地變得貧瘠,甚至野草都難以生長,只有那些根須深入土地的大樹,還能勉強支撐一下,在這末日當中,堅強的活著。

  難民們顯得很沉默,他們已經經受了太多苦難,這讓他們擁有了堅毅的性格,對任何困難,都儘可能去承受。

  他們互相攙扶,強壯的人,照顧著老幼,他們一起經歷太多太多了,彼此的感情,已經勝似親人。

  但是當他們來到柏城下面,迎接他們的不是歡迎的人群,而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在林莫凡等人入城時,相關情況就已經做了反饋,於是守城部隊立刻進行上報,得到的答覆,是不允許一個人進入。

  於是就出現這樣一幕,城門緊閉,士兵們登上城頭,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他們,只要一聲令下,子彈就會如同雨點般射來。

  城門的部隊對這種事,已經習慣到麻木了,很多人都經歷過流民沖卡,他們會像這些人射擊,不要抨擊他們冷血,因為他們也是在執行命令。

  只是這一次,情況略微特殊,往常流民到來,只有幾百,多說也就千餘。

  但是這一次不同,密密麻麻,足有數千人。

  這讓守護城門的上尉也有了一絲壓力,他讓人進行喊話,並進行警告射擊,雖然他的子彈很多,足夠將下面的人全屠了,但是如果能夠避免,他還是希望儘量避免。

  「大老爺們啊,求求你們,我們真的是沒活路了啊。」

  海伯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他雙膝跪地,對著城門上的軍人一個勁磕頭,場面很是感人。

  但是上面地人,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們對這種場面已經見慣了,他們必須執行命令,不可能擅作主張。

  但海伯沒有放棄,他就這樣跪著,從白天,一直跪到夜晚。

  「走吧,他們不會開門了。」

  呂強來到海伯身前,這個老人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但是輕輕推了一下,卻發現海伯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呂強趕忙伸出手,結果發現,這位在末日後,一直帶領他們艱難求活的老人,已經沒了呼吸。

  「海伯……」

  呂強蒙了,他一邊大喊,一邊搖晃著這個老人,但是可惜,他不會再有任何回應了。

  這時候其他人也圍過來,他們不聽呼喊,想要喚醒這位老人,但是顯然,這根本不可能。

  一名身材健碩的力量系覺醒者被叫來,他雙手抱起海伯,向著後面走去。

  呂強也跟著走了,但是在離開前,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城牆上的城防軍,眼神中滿是憎恨。

  與呂強一樣的人不少,他們都是帶著仇恨的視線,離開了柏城城下,一顆顆仇恨的種子,已經深埋心中,就等待一個機會,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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