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跨不過去的障礙

  阿言若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冷笑著問他：「你打算怎麼做？肯定會幫死老太婆吧？」

  他這回要幫理了。

  他做錯太多了。

  之前雲祥閣欠下賠償款，易老夫人裝瘋賣傻，博取同情，硬是不還，後來風波能平息，其實是齊雲蒼在後頭出手了，他悄悄幫著易老夫人還清了所有人的賠償款。

  蘇言裳見那些貴婦貴女都不去討要賠償款，悄悄調查了一番，都說已經賠償了。這件事讓蘇言裳感到非常挫敗。

  阿言若是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會立即與他和離吧。

  但這次他是真的幫理了。他不得不承認，理總是站在阿言這邊，這也是她的可貴之處——雖然胸懷仇恨，滿心滿眼都是報仇，但她卻沒有迷失自我，不擇手段，即使報仇，還是講原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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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那麼多人幫他，連徐相都願意吃下啞巴虧。

  鎮北侯府，易老夫人半眯著眼，一隻手艱難地來回滾動著兩顆碩大的夜明珠。

  這個動作是蘇大夫教她的，說如此做可以避免半身不遂。

  「有人幫她？信國公世子自然會幫她，哼，東來閣和無名樓居然也是她的產業，嬤嬤，你說她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她到底有什麼居心，為何總是針對老身？」

  這是易老夫人知道蘇言裳去山源找她店鋪的茬之後，讓人去調查得出的結果。

  她很意外又不意外，既然這人能一次針對她，那麼自然也可以多次都針對她。

  東來閣用來針對雲祥閣，不，不止，當初東來閣的店鋪是她的樓記，真是一石二鳥啊。

  「你去查查她的身份。」易老夫人一直覺得一個商女不會有什麼身份，而且，還有哪個身份能大得過她信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所以一直沒有查。

  可是她針對她就不一樣了。她很想知道，這世間，有哪個針對她的人，還活得好好的。

  一天足以查到一個人一般的消息。

  「封長寧？你說她的表姐是封長寧？」易老太婆那高聳的顴骨一抽。

  「老身怎麼不知道封氏有這麼個親戚？沒想到封氏那麼個懦弱的性子，竟然會有蘇大夫那樣性子的表妹，她是什麼目的？」

  「老夫人，是不是為了她的嫁妝？」嬤嬤提醒道。

  「嫁妝？什麼嫁妝？」易老夫人的雀斑一抖，吊角眼一眯。

  「老奴說錯話了。」

  「她以為那些嫁妝是她的？狗屁！她那些東西，本就是一個媳婦應該孝敬婆母的，而且若不是我，那些嫁妝如今能那麼值錢嗎，她應該感謝我。」

  「老夫人說的是。」

  「走，我們去寒水寺，蘇大夫是老身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出事了，老身也應該去看看她。」

  易老夫人坐著一輛馬車上了寒水寺，後頭跟著一輛空轎子，是到了寒水寺山下，沒有馬車可行的道路後，易老夫人換乘上山的。

  只是幾人走到半路，就被一棵巨大的倒下的樹幹攔住了去路。

  「去，給老身將這樹挪開。」

  抬轎子的兩個壯漢就上前，想要搬動那橫在路上的樹枝。

  可是搬了半天都沒有搬動。

  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的易老夫人不耐煩了：「緣何如此之久？」

  嬤嬤回答道：「他們盡力了，老夫人，不如，我們下回再來。」

  「老身不信老天爺會攔著老身。」意思就是讓他們繼續搬。

  一個時辰過去了，那樹枝還是一動不動。期間也有其他人想要上山或者下山，但看了一會兒就折回了，只有易老夫人執著。

  她想要什麼，就必須得到，如今她想看一看蘇大夫，問她封長寧那個賤人在哪裡？怎的不敢見人，就讓她出來代替她對付自己嗎？她就必須馬上問到！

  「你們兩個，用轎子將老身抬過去。」

  抬轎子的下人相視一眼，默默抬起轎子，等著易老夫人上轎。

  實施上，若是易老夫人能自己爬過那棵大樹幹去，他們就能夠輕鬆將轎子遞到對面去。可是多了一個易老夫人......

  但他們是下人，他們不敢反駁。

  易老夫人坐上了轎子，二人抬起，走到樹幹最矮處的邊上，將轎子放下，一人先爬過去，在頂上找到一個落腳點。他趴在樹幹上，伸手試圖抬動那轎子，以失敗告終。

  二人商量了一會兒，在旁邊找了幾塊石頭，臨時就著樹幹搭了一個梯子。

  二人前後合力，將易老夫人抬起，前頭一人踏上了搭建好的階梯，突然腳下一滑，人就要向後摔去，電光火石間他想著千萬不能倒在老太太身上，也不能讓老太太摔倒，但能力有限，他只能控制自己往側旁偏去，又被轎子擋住，整個人磕在了左邊的抬手上，但轎子他是沒支住，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而後頭的人一直沒放手，以至於老太太的轎子呈後高前低的姿勢傾斜，她本就中風沒完全恢復，平日裡有人扶著，慢悠悠的走動還沒問題，如今遇到這情況，她一個腿軟，轎子即使不高，雙腿也沒能讓她支起身子。

  後邊抬轎子的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無法平衡，整個人和轎子都朝著左邊翻去，易老夫人的嘴就磕在了前頭那人的背上，之後又因為站不穩，摔在了地上。

  「哎呦，痛死老身了。」

  此刻的她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疼痛，那種痛從臀部開始，直衝雙腿，她的老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悲慘的哀嚎，像在殺豬。

  又因雙手撐在了地上，地面可不光滑，雖然寒水寺的香火很旺，但這上山的路況並不那麼好，她的手心都磕出血了。

  「老夫人。」

  前後二人嚇得面色慘敗一旁跟著的老嬤嬤也是面無人色。

  老夫人摔著了！他們慘了！

  「還不扶老身起來。」

  抬轎子的下人慌慌張張地起身，想要扶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看腳下……」

  他們不叫還好，那麼一叫，易老夫人就想起來剛剛摔在前頭那人身上的情景。

  「起開，誰讓你們來扶，嬤嬤，嬤嬤——」

  她是萬分矜貴的婦人，怎麼能與這些骯髒的下人有肢體接觸，她簡直不能忍受！

  同樣想上寒水寺，被擋在後頭的人聽見這殺豬般的喊聲，本想上前幫忙的，都被嚇住了。

  齊雲蒼聽到侍衛來稟報此消息：「易老夫人如何？」

  「叫得很大聲，很悽慘的樣子，但氣魄很足。」

  齊雲蒼：……

  那就好。

  是他讓人阻止自己的親娘上寒水寺的，親娘似乎知道得太多，不知道她會作什麼。

  齊雲蒼想著，若是從前他不會覺得娘親會做什麼壞事，能做什麼壞事，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得防著她。

  他自嘲一笑，繼續審問抓到的弓箭手。

  「繼續關注鎮北侯府。」

  說是鎮北侯府，誰不知道，如今侯府里只有一個主子就是易老夫人。

  「去找易二爺，讓他回來。」

  若是他不能不打擊老太太，有易凌雲陪在她身邊比較好。

  易老夫人雖然摔跤了，但她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還是想跨過倒了的大樹繼續上山，但此刻她的屁股非常疼。

  她悲催地發現，她不僅無法走路，連坐著都很痛苦。於是她不得不放棄跨越，只能回京城求醫。

  嬤嬤將她背到了馬車上，因臀部到腿的位置均是疼痛不已，她無法坐著，只好躺下，而躺下也不能讓她感到舒適，於是坐立不安，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終於回到了鎮北侯府，易老夫人說道：「去找周太醫，我這一定是剛剛摔著了，除了蘇言裳，周太醫治外傷是最厲害的。」

  嬤嬤心裡覺得，周太醫一定是上山給蘇大夫醫治了，果然，她派人去找，對方府上正是如此回復。

  嬤嬤也如實告知易老夫人。

  易老夫人隨手將榻邊茶几上的精美陶瓷碗摔到地上，半死不活地吼道：「一來一回問了那麼久，就說沒有周太醫，其他太醫也給老身叫來一個，還有外頭醫館裡擅長外傷的大夫。」

  嬤嬤出去安排。

  不久後回來。先是有一個大夫來了，只是名不見經傳。

  「我們是找你們的李大夫。」

  濟世堂雖然所在地方不是北城的高貴之地，但治療外傷是出了名的。外傷通常都是做工多的勞力苦力容易得，所以濟世堂開在窮人區情有可原，見的外傷多了，經驗自然也足。

  易老夫人此刻也嫌棄不來那麼多，不過為何不是李大夫？

  「我們師父已經去了寒水寺，蘇大夫你們可知道？他就是去給蘇大夫看診了。」這回蘇大夫能救回來，師父功不可沒。

  李大夫確實在一開始幫了大忙，但後來許芝微來了，其他大夫自然也用不上了，只是他們總有一顆愛學之心，也是關心蘇大夫，就想在寒水寺等著蘇大夫醒來。

  寒水寺是個好地方，即使聽主持講經，都能有許多收穫。

  易老夫人感受不到對方的驕傲，但內心卻是氣憤。此時因疼痛難忍，她也無法選擇更多，太醫更是還沒有到，只能將就。

  但這個將就卻沒能讓她感覺良好，連那大夫開的湯藥她都覺得無需服用：「嬤嬤，去讓管家親自上寒水寺等著。」

  這個等著和剛剛想去寒水寺找蘇言裳麻煩不同，這回她想讓蘇言裳醒來，如此就可以給她醫治。

  不不不，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找蘇大夫麻煩。

  易老夫人幾人離開了，卻有人剛到。

  「夫人，馬車過不去。」馬車夫說道。

  女子撩開帘子，看了一眼橫躺在路中間的粗大樹幹，若有所思，如此粗大的樹，為何會倒。

  再看了一眼山上，還看不到寺院的影子。

  「我們下車步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