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我

2024-09-09 01:47:31 作者: 遠望呀

  蕭策此後幾日來的似乎更加殷勤了一些,每每遇到沒人給他開門,他也不緊不慢地站在走廊里等,只是這幾日不再和從前一樣,好在他大都是身上穿著一身便裝,混在人群里也不顯眼。

  蕭策看著這客棧酒樓里,紅木色的用來的支撐的柱子,以及長廊上方掛著的燈籠,他幾乎都能將那根柱子有幾絲細縫都記得清楚,蕭策之前忙於別的,從來不曾在意過這些細節。

  李寒寧有的時候也會搭理他幾句,只是不像以前一樣愛和他說話了,他們之間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好像又隔了很深的隔閡。

  昭月找到了太子府,但書房裡沒有蕭策的身影,她伸手摸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杯,裡面的茶水早就已經涼了,證明人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一旁的侍衛看到是她來,立刻上前一揖來:

  「公主殿下,太子他出門了。」

  昭月看了一眼他道:「二哥出門之前可有交代什麼時候回來?」

  

  侍衛看上去是有些神色為難,類似的事情蕭策自然不會告訴他們,不過這幾日都是一樣的,要等到天色漸晚才會回來。

  於是侍衛一揖道:「這太子殿下都是沒有仔細交代,如果您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這就快馬加鞭前去通傳。」

  昭月搖了搖頭道:「罷了,也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二哥這幾天都回來得很晚是嗎?」

  洛陽城內現在蕭策最疼的就是他這個妹妹,問起話來哪裡敢有絲毫怠慢,侍衛連忙道:

  「是。」

  昭月對蕭策的去向多少有些了解,他這個時候大約又是去了那間客棧,民間已經有了些風言風語,她多少也聽到了。

  說起來這也不像是他二哥的從前的行事作風,再照這樣下去恐怕朝中重臣會多有微詞。

  昭月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來這裡的事情不用告訴我二哥,去給我沏一杯茶來,我就在這等著他回來。」

  侍衛進退兩難,這畢竟是太子府,他們並不敢真的不告訴蕭策,但也知道昭月向來和他親近,昭月似乎看出了面前站著的這個侍衛神色為難。

  「放心吧,晚上二哥如果問起來這件事,你們就說是我吩咐的。」

  侍衛這才恭敬地退後一揖道:「是。」

  果然到了夜半深時,周圍的熒蟲都圍繞著太子府里亮起來的燈籠飛舞,外面的街道也都安靜下來。

  昭月還坐在那個座位上,無聊的時候翻了一番書架上的古籍打發時間。

  蕭策這邊剛一回府,一旁的侍衛便迎了上來。

  「太子殿下可算是回來了,昭月公主在廚房等了您一下午。」

  蕭策聽了這句話,多少有幾分訝然:「她下午來了?為什麼不差人告訴我?」

  侍衛連忙低頭說道:「是公主殿下自己的意思,公主殿下不讓我們告訴您。」

  「罷了。」

  蕭策這邊知道的消息以後立馬快步向著自己的書房走了過去。

  昭月坐在房門大開的書房裡,聽到外面匆匆的腳步聲,又聽到侍衛侍女陸續行禮:

  「太子殿下。」

  迎面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了蕭策走進來:

  「這麼晚了,下午的時候怎麼不讓他們告訴我你來了。」

  還讓她在這裡白等了一下午時間。

  昭月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對著面前的人解釋道:

  「是我不讓他們去,因為這次找二哥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蕭策坐在一旁的座位上聽她說道:「倒是我聽說二哥這幾日似乎都不在府上,常去一個叫做挽風客棧的地方,不知道可有此事?」

  洛陽城中只要是跟他有關的事情,自然都傳得格外快,眼下當著昭月的面,他也沒有什麼好否認的。

  蕭策坦白道:「是,這幾天下朝了以後,我的確經常去。」

  昭月頓了頓隨後道:「可那似乎不是普通的客棧,我聽說那客棧是李昭的,二哥常去那裡是去見他麼?」

  蕭策想到客棧里的事情皺起了眉頭,走神了片刻,沒有搭話。

  昭月又道:「其實不管二哥去哪,都不該有人置喙,不過眼下朝堂局勢剛穩,一些先太子舊臣人心浮動,我今天來之前還聽說了一些有關於二哥的流言蜚語,雖然已經找人壓住了,但要是像這樣長久下去,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蕭策如實道:「是寒寧,她還活著,她現在住在那間客棧里,而且她還懷有身孕,眼下行動不便。」

  昭月聽到這個消息多少有些訝然,難怪前些天他二哥願意差人撤去了城中尋人的告示,原來人已經找到了。

  可是她轉念又一想,李寒寧既然沒死,還逃了出來,為何又沒有回來,其中恐怕還有一些原委,不過這些原委恐怕小鎮北侯是知道的,也難怪前些日子她和張以霜在太子府起了一些衝突,昭月最開始聽到這些事的時候,還以為中間有什麼誤會,已經便明了了,李寒寧追隨蕭策之前在北境的時候幫忙擊退過匈奴,所以他們自然是認識的。

  昭月想到這裡,便試探著問道:「那二嫂不願意回來,是因為在生我的氣嗎?我前些日子宴會,讓以霜幫忙打點了一下,不過確實是借著打點的名義,想要介紹給二哥認識。」

  不過好在眼下一切都來得及。

  蕭策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原因。錯在我。」

  是他自己的原因。

  昭月思索了片刻之後起身道:「二哥放心吧,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我的一份錯的話,那就把這件事情交到我身上,二嫂如今懷有身孕,一個人長期住在客棧的話也不方便,我會想辦法讓二嫂儘快回府。」

  蕭策看見她起身準備離開,也一同站了起來,一邊相送一邊對著她說道:

  「這件事情急不得,也不用你來擔心,你可別做什麼出格的事。」

  昭月會意,此刻的笑意都在那張明媚的臉上:

  「放心吧,二哥,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任意妄為的昭月了,如今做事自然有分寸。」

  她會讓他的二哥得到好消息的,她也許不了解其他人,但李寒寧她是見過幾次的,他們之間一共經歷了那麼多事,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一些小事走散,她也不想再見到她的二哥在意志消沉那麼久了。

  *

  轉眼李寒寧已經懷孕五月左右,外頭的天氣漸漸冷了下來,蕭策派人找來了整個洛陽城內最好的毛絨貂裘,李昭更是讓李伯他們將客棧上上下都點燃了取暖用的爐火,尤其是她這間房間附近,爐火更是天天換新的,每隔幾個時辰李伯都會來檢查一下爐子裡的柴火。

  前幾日洛陽下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城裡,周圍的護城河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不過這幾日天氣見好,雖然還是不見冰層融化,不過總是能多少見到一點陽光了。

  蕭策還是每日都來,有的時候也沒有進屋裡面坐坐,只是在走廊裡面待了一會兒。

  雲妍在客棧住了一會兒,又跟著在驛站住了一段時間,原本就只是路過洛陽城,在這裡耽擱了好一段時間,今日終於來辭行。

  雲妍看著李寒寧,眼裡確實有幾分不舍,放不下她在洛陽城裡面認識的這幾個朋友,北境離這裡太遠了,這一次一別,大概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再見。

  雲妍在窗邊開了一條小縫,眼下正在李寒寧房間,她靠著窗戶站著,目光落向還有著積雪的屋檐,有些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道:

  「說起來這些日子待在洛陽還真是喜歡這裡的風土美食,有喝不完的美酒,聽不完的戲曲,前幾日還進宮聽了幾個琴師的琴曲,雖然聽不太懂,不過倒是覺得還不錯,日子一長還真有些捨不得離開洛陽了。」

  這段日子都讓她覺得難怪一直聽說洛陽富貴迷人眼。

  李寒寧安慰道:「等北境的局勢再安穩一些了,你還可以時常來這裡的。」

  雲妍點了點頭,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有說她最初來洛陽的目的,李寒寧也不過問,想也知道這些跟朝廷上的事情有關。

  朝廷跟北境的事情無關兩種,一是名義上確定是君臣,二來就是兵馬了,如果李寒寧猜得沒錯的話,蕭策要是想在明年春天南下繼續攻打燕雲十洲的話,這次雲妍本人在這裡,是難得的機會,和她開口提借兵的事。

  雲妍伸出手去探隨風飄過來的那點落雪,那點落雪落在她灼熱的掌心上,幾乎是瞬間就化開了,見慣了北境長城以外的大雪,這洛陽的雪似乎也太溫柔了一些,這應該就是她阿弟那年臨終前見到的落雪了。

  雲妍沉默了一會兒背對著李寒寧開口道:

  「其實我這次來,只是經過洛陽,今天離開洛陽以後,我們會直奔長安去,一路不做停留。大梁那時沒有歸還我阿弟的屍骨,現在天下太平了,我已經打聽到了他埋在哪裡,所以特地來接他回家。」

  長安不是他的家,北境才是,雲妍這次不遠千里來到中原是其實為了接她弟弟的屍骨回家,他活著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長安,雲妍不想他死後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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