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醒了
2024-09-09 01:45:13
作者: 遠望呀
李寒寧這邊方才剛收好了書信和腰帶,那邊又有侍衛前來稟報:
「李將軍,南域守將沈秋池大人求見。」
沈秋池駐守南疆已經有十餘載,李寒寧這次離開長安的時候,蕭策還叮囑她凡事多請教這位沈將軍。
李寒寧自然不會怠慢,於是當即開口道:「你去請他過來吧。」
可讓他過來本身也是一種怠慢。
於是那侍衛領了命剛要轉身,李寒寧又反悔開口道:
「還是不了,這個人我要親自去迎。」
李寒寧隨著侍衛走出營帳走到不遠處,見一身著銀白色盔甲的人正側對著他們站在那裡,看上去大約三十出頭。
沈秋池站在那裡不怒自威,讓身姿挺拔如山上的蒼松一般,劍眉之下一雙如寒鐵一般璀璨的雙眼。
沈秋池遠遠看到李寒寧走了過來,她是洛陽軍中唯一的女將,自然是最好認的人。
「見過李將軍。」
李寒寧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他的身上:「早在長安的時候就聽明王殿下時常說起你來,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將軍風姿要比傳聞里更甚。」
她倒是絲毫不掩蓋自己對沈秋池的一見如故,眼底里都是對沈秋池真切的欣賞之意:
「其實這次離開長安之前明王殿下還特意叮囑過我,我這次也只是名義上的三軍主帥,將來江面上和梁舟的水師對陣還要看將軍你的排兵布陣。」
沈秋池一直遠在南疆駐守,從來沒有見過蕭策,原本還擔心會和李寒寧他們有隔閡,哪知今日一見他們卻是有些相見恨晚:
「李將軍風姿才是萬中無一,臣就是在南方也是聽過將軍之前活捉匈奴單于、兵不血刃取得月棲城的事。」
他對李寒寧心裡自然也是有些欣賞和欽佩的,他們北境打匈奴聽風谷那一戰打得實在是漂亮,幾乎讓所有中原人都記住了那一戰。
李寒寧卻只是不動聲色地看了周圍巡邏的士兵一眼,跟著對著面前的沈秋池道:
「這裡離將軍駐守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將軍一路而來也辛苦了,隨我進帳中一敘吧。」
沈秋池跟在李寒寧身後進了帳篷,這裡用一道屏風將床榻與會客的地方遠遠地隔了開來,軍中隨行自然不能飲酒,李寒寧走到書案旁給沈秋池斟了一杯熱茶,隨手遞了過去。
沈秋池抿了一口茶然後開口問道:「前幾日聽說軍師受傷的事,不知道這幾日軍師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李寒寧這才想起來沈秋池之前和寧玉是認識的,他們早在好幾年前就見過面。
「大夫已經看過了,軍師身體一向不好加上這次又是長途奔波,身上的外傷太多,不過聽孟良說靜養幾日應該就能醒過來。」
沈秋池聽到這裡似乎鬆了一口氣,復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提醒道:
「那日的郁蒼山的軍報其實我也仔細看了,難道李將軍就不懷疑為何軍師會在郁蒼山出事嗎?」
這點她倒是和沈秋池想到一處去了。
李寒寧不動聲色地道:「沈將軍提醒的是,我已經差人暗地裡調查軍中奸細了,軍師從洛陽到軍中的日程原本就是機密,這是其一,其二衛行一直久居燕雲十八州,忽然在這兩軍交戰之際來到北方本就可疑,其三,他對於郁蒼山的熟悉程度甚至比我更甚。」
許多巧合聚在一起便不是巧合,那條腰帶是衛行刻意留給她的,如今仔細想來就是衛行確定她不可能追上來。
那夜岸邊衛行的手下身上都是帶著火油的,他分明提前就知道可能會斷橋這一步,一個從來沒有來過北邊的人怎麼會對北邊的山脈布局這麼熟悉?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人請他到北邊來,而且還出賣給了他北邊部分重要地方的地圖。
這個人只怕位置不低,不是尋常軍營里的奸細。
這也是沈秋池眼下擔心的事,李寒寧看他皺起的眉頭便知道他在顧慮著什麼:
「沈將軍放心,只要他們的兵馬還在燕雲十州,就算是有整個中原的地圖也沒有用武之地。」
只要他們這一戰能贏,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到時候就算是衛行手裡有沒有他們北邊的地圖,他用不了也是無濟於事。
沈秋池輕聲嘆了一口氣道:「李將軍說的也是。」
「只不過這幾日——」李寒寧想起了還沒醒過來的寧玉:「我們先暫時按兵不動,等軍師醒過來吧。」
她正好提到了這裡,沈秋池索性便跟著道:「對了李將軍,我今日正好來了軍中,想著也去看一看軍師。」
李寒寧於是起身抬頭看了一眼沈秋池:「既如此,沈將軍這幾日就留在軍營里吧,我帶你過去。」
*
這邊江岸這邊,衛行正在和梁舟巡視軍營。
「見過主公,見過梁將軍。」
偶然有路過的士兵,都停下了和他們打了招呼。
軍營裡面的士兵自然都是認識梁舟的,至於衛行的事,梁舟今早訓練兵馬的時候和各營的將軍都打了聲招呼。
這一路走過來,衛行看上去也對這些認識他的士兵很是滿意。
「看來這些水軍交給你練到的確是教對了人。」
衛行駐足看了身側的梁舟一眼。
梁舟連忙一揖:「是殿下先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才——」
話里話外全都是因為衛行的選賢舉能,他倒是一點兒功績都不往自己身上攬。
「好了,本王最不愛聽的就是你和那些個文臣一樣說這些阿諛奉承的話。」
衛行打斷了他這些客套話,遠遠地望向了江面,江面之上水浪隨著江上的清風正不斷波動。
「對了梁舟,本王是不是還沒同你說過,那夜在郁蒼山上,也只是隔著那麼一條溪流,我還見到了你這次的對手李寒寧。」
梁舟恭敬地站在一旁聽著,聽他接下來想要對自己說的話,衛行果然頓了一頓又接著自顧自地道:
「那夜一見才知道傳聞所言非虛,李寒寧倒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我很欣賞,要是你們打起來了,可別傷了她,回頭要是有機會——」
有機會把她弄到燕雲來,衛行也一樣讓她當將軍。
他喜歡李寒寧,不光是因為長相,還有她那夜當機立斷追下山來的果決和明知不可為及時止步的謹慎,換成是別的人那時能追下山的人少之又少,能忍住不渡河的人就更是不多。
梁舟卻搖了搖頭,心知肚明絕沒有這樣的可能,李寒寧和他是一類人,只有戰死絕無生還投降的可能:
「蕭策待她幾乎是恩重如山,她那樣的人是不會背叛蕭策的,殿下還是先死了詔安她的這條心吧。」
他們都是軍營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梁舟雖然沒有見過李寒寧,但也聽說過她的為人和她從前的事,當然明白這些。
衛行想起那晚隔岸對望的那一眼,輕聲嘆了一口氣道:「哎,說來實在可惜呀。」
實在可惜,像是李寒寧和陸長風那樣的人都讓他蕭策先遇到了,他要是沒見過李寒寧還好,那日一見想起來是有些念念不忘。
不過衛行也就是想想罷了,倘若李寒寧有朝一日真的投降了,他大概又要看不上她了。
衛行沉默了一會兒又跟著看了一眼梁舟,他要是繼續留在這裡,他的這位大將軍只會更加拘束。
「梁舟,本王明日就要回去了,你在這裡能拖著對面拖到入秋之後再決戰最好,倘若真的不能,我希望在燕州可以聽到你這裡的捷報。」
衛行希望他若是避不開這一戰,至少不要輸給江對岸的李寒寧。
梁舟低著頭一揖道:「殿下放心,臣必竭盡所能。」
衛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對你一向是最放心的。」
言下之意是不要讓我失望。
梁舟心裡聽得分明。
*
這邊李寒寧一直衣不解帶守著的寧玉終於醒了過來,只是臉色依舊很差,不過至少恢復了些神智,能坐在塌上了。
一旁的侍衛和寧玉說了這些天軍營里的情況,他這才放下心來。
李寒寧倒是在一旁親自給他端來了藥碗,寧玉這幾日昏迷不醒的時候也灌了不少藥,以故他這營帳內里里外外都是中藥的藥香味。
李寒寧幾乎已經快要習慣這樣的藥材味道了。
「軍師放心,這兩天將士們也剛登上船隻,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熟悉船上作戰,南疆原本沒有那麼多艘戰船,之前沈將軍他們命人督造的也都是新船,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磨合,等下離開戰還早,軍師你好好養好自己身上的傷最重要。」
這場戰和他們之前打的那些仗都不一樣,水戰畢竟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磨合。
這些寧玉心裡都清楚,他只是可惜那天晚上沒能幫他們抓到衛行。
「明王前幾日給我的書信上也問起了你,聽說你失蹤的事後,他在長安也一直擔心,要不是那裡還有他需要忙的事情,殿下聽說是你出事,倒是恨不得親自帶兵馬來郁蒼山找你,現在知道你醒了,將來他那邊終於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