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1)
2024-09-09 01:44:46
作者: 遠望呀
眼看著她終於收下,蕭策心裡的石頭也算是落地了一塊。
將來若有不測,她也可憑藉這一塊免死金牌自保,眼下就等來日攻下長安了。
這日陸長風在和蕭策商量接下來部署的時候,李寒寧忽然扣門進來:
「殿下。」
蕭策抬眼望去見到是她:
「什麼事?」
李寒寧上前呈上了手裡的那封信和木盒:「今日原本定了兩營會武,但今早我去找馮哲將軍的時候,沒有見到他的人,他留了這些給殿下——」
蕭策其實一看到她遞過來的木盒便明白了,那是兩年之前他們離開洛陽的時候,他親手交給馮哲的。盒子裡是兵符,留給蕭策的信是道別信。
馮哲走了,甚至連當面的一聲招呼都不願意打,又許是怕蕭策在出口挽留他,在離長安近在咫尺的地方,其中固然有洛陽王喚他回去的原因,但至於別的原因,蕭策心裡也清楚,但馮哲跟著他很久了,久到和程安一樣。如今他決定要走,蕭策自然是要放人的。
陸長風看了一眼蕭策手裡那道冷冰冰的虎符,自然心下瞭然,但面上還是安慰道:
「殿下,馮將軍在月棲城外的戰場上為了救殿下身上受了傷,數月以來一直疲於奔命,身上的傷一直沒有好,正好他這次回洛陽,也可以讓他好好養身上的傷。」
雖然蕭策早就知道他要走,但這一天真的來了,蕭策的心裡卻都是難過和不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洛陽了,眼下離長安越近,他身邊那些原本站在美好光景里的故人卻越少。
但他是三軍主帥,這個時候怎麼都得以大局為重,對他而言,馮哲也只是暫時放下了手裡的將軍之位回洛陽養傷,等將來平定天下,他們早晚還能在洛陽相遇。
蕭策想到這裡,也只能暫時先放下這件事,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看了陸長風一眼:「方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陸長風見蕭策回過神來,這才跟著一揖道:「殿下方才和我說到分兵圍城的事,八萬士兵圍主門,兩萬士兵分向長安東西門,以免長安城裡面的達官貴胄趁亂逃跑。」
如此一來,就算是天衣無縫了。
李寒寧眼看著他們要說正事,便打算退下了,可蕭策這邊原本也沒有打算要瞞著她,眼看著她轉身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道:
「你不用走,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同商議了。」
這是他的信任,更何況這次長安她也是要一道去的,而且今日馮哲這麼一走,演武的事情自然要推遲,她今日原本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寒寧一揖,倒是也沒有多加推辭,然後坐在陸長風旁邊的空椅子上。
蕭策又跟著問道:「那你覺得何人這次領兵裡面最為合適?」
陸長風對蕭策的問題都一一對答如流,沉思片刻後道:「主門的話末將願往,至於側門——」
側門不同。
陸長風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原本馮哲將軍是最好的人選,不過現在看來李將軍也可擔此重任。」
戰場和戰場之間是有區別的,哪怕都是在長安。
側門是這一戰最能立下軍功的地方。
不管從側面逃出來的是誰,梁帝或者是莫家的人,要是能在戰場上活捉到他們,對於他們這些將軍來說都是最大的軍功。
蕭策的目光落向了一旁的李寒寧,李寒寧卻道:
「既然長風不想去側門的話,不如讓趙義去吧,我們攻到長安,長安剩下的那些人必定困獸猶鬥,我就留在殿下身邊,保護殿下。」
她不要這樣謙讓來的功勞。
李寒寧心裡清楚,其實都是自己人,誰的功勞都是功勞都是一樣的,既然陸長風不要,那就讓給趙義也好,她身上的軍功已經夠多了。
「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長風領兵攻打正門,趙義為將攻打西門,來日就等兩位的好消息了。」
陸長風低頭一揖道:「是。」
他們很快便定下了日期,七日之後攻打長安。
不過臨行前,城府門的侍衛倒是在涼州城附近的山腰上發現了一處溫泉,那一處溫泉不大,但將周遭因為熱氣水流都是霧蒙蒙的一片,李寒寧之前便聽孟良說起過溫泉的效用來,不僅可以解乏,而且近山的溫泉也能醫治人身上的傷口。
只是蕭策今日還有事情要處理,洛陽運過來的糧草他今日要一一過目,所以要晚一步來。
這裡原本就是一處人工溫泉,從前涼州的城主沈括就經常來這裡,後來他們打下了涼州,這處溫泉自然也就跟著易主,眼下山洞前有人把守,李寒寧繞過擺在山洞門口的層層屏風,才看到裡面的溫泉。
溫泉水泛著淡黃色,上面霧氣瀰漫,李寒寧褪去衣衫,進入這溫泉之中,才發現水面隱約有一股清酒的香味,水池雖然在山洞裡,但人進入以後水一直是溫的,似乎不會隨著時間推移涼去一般。
過不了一會兒,她額頭便滲出細密的汗來,額前的青絲也順著水珠貼在臉上。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寒寧似乎隱隱約約地聽到守在外面的士兵遠遠的喊了一聲:
「明王殿下。」
天底下就只有一個明王殿下,是蕭策來了。
蕭策緩緩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李寒寧站在水池裡看到他進來:「可是糧草已經清點完了?」
蕭策一面寬去衣裳,一面應道:「寧玉陪著我都一一查看過了,數量的確都對得上。」
洛陽以前運來的糧草就出過亂子,眼下到了這麼關鍵的時候,關於糧草的事,蕭策自然非常重視,不要親自過目不可。
蕭策緩緩走進溫泉池裡,人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李寒寧隔著若隱若現的霧氣看著面前的人,蕭策其實身高八尺,身上肩寬腰壯,也許是因為常年帶兵習武都在軍營裡面的原因,身上的腹肌更是輪廓分明,李寒寧順勢就多看了兩眼。
蕭策緩緩地開了口:「其實那日早上長風說的話,你應該好好考慮的,如果我們所料不錯的話,莫家也會趁亂出城。」
他知道李寒寧一直對李家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如今的仇人近在咫尺,她自然也想親手報仇。
不過眼下,對於她來說還有比報仇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留在蕭策的身邊保護他。
李寒寧輕輕頷首:「我相信這件事情交給趙義,他會辦好的。」
李寒寧其實一直以來都能看得出來趙義的謹小慎微,他和蕭策之間始終隔著一層隔閡,想多一些建功立業也無非是因為此,既然如此,就算是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理當多給他一些建功立業的機會。
蕭策一步步向著李寒寧走來:「不說這些了。」
他們難得休息一會兒。
偷得浮生半日閒,現如今就連著休息的時光都像是勉強偷來的。
他走過來時身旁的水花也跟著蕩漾開來,李寒寧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臉上發燙到底是因為身旁灼熱的溫泉水,還是因為步步靠近的人。
蕭策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都別到了耳後,霧氣粘在李寒寧的眼睫上,就像是蝴蝶掠過,輕輕的翅膀撲閃了一下,撩拔之間讓人不覺得有些心癢難耐。
之前還在長安讀書的時候,蕭策就聽說過,大梁開國皇帝納雲妃為嬪妃的時候,一連幾日都不想早朝,那個時候他們聽見父子說這件事情之時,都對那個皇帝嗤之以鼻,如今美人在側,蕭策倒是有幾分明白梁帝那時的處境了。
不過明白歸明白,畢竟他們是不同的。
蕭策俯身親吻了一下李寒寧,兩個人唇齒相依之時,蕭策也忍不住伸出手來,拖著李寒寧的後腦,手還在逐漸向下,一隻手已經攬上了她的腰。
其實小小的溫泉池子裡,下面都是一些光滑的石子,有的時候總是勉強難以站穩。
他們在房間裡的軟塌之上有過很多次,但溫泉里還是第一次。
也許是怕山洞外面守著的侍衛聽到裡面曖昧的聲音,李寒寧一直克制著儘量沒有發出聲音。
蕭策過了很久才注意到她忍得辛苦,大概猜到了是什麼原因,蕭策心裡清楚他的寒寧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在外人面前都是很要面子的,於是蕭策低聲在她耳邊道:
「沒事,我已經支走了外面的人。」
其實早在蕭策進山洞的時候,就讓外面守著的侍衛在山下等著了。
原本不打算告訴她,可到了動情的時候,蕭策看著李寒寧咬唇的呢喃聲心裡又實在捨不得,只好解釋了一番。
這邊李寒寧怪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唇上就被一片溫熱堵住了,於是在這個漫長的吻裡面,她也忘記了責怪面前的人。
分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蕭策才放開了李她,李寒寧這才難得地休息了一會兒,她的背後就是有些冰涼的溫泉池壁,但眼裡卻倒映出近在咫尺的蕭策,牆壁上濕漉漉的,水滴滴在水池之中,她似乎能在此刻聽到這些安靜的聲音。
日落西斜,山洞之中似乎有偷看外界的地方,因為天邊的火燒雲正將著淡紅色的日光落盡這一片山洞裡,映著水光,漸漸將這一片火光似的紅色鋪開,安靜地灑在離兩人不遠的溫泉池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