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蒲公英

  【害怕：他爸爸精神失常，病發！】

  沒幾分鐘，段伊橋和艾尚旎就來到了黎城第九中學附近的春天書店。書店離中學門口兩百米不到，在一排店面的最邊上，但店鋪面積算是最大的。

  店裡有不少學生在看書，櫃檯里卻只見到店員阿生，沒見段廣平身影。

  「伊橋，你爸好像是回家了。」阿生一看見段伊橋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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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啊？」

  阿生走出櫃檯，「我也不知道，他在店裡碎碎念了好久，說是什麼匯款單沒了，我問他，他也不理我。後來，自己就走出店了，我看他不對勁問他去哪，他說要回家也不讓我跟著。伊橋，你還是趕緊回家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

  段伊橋是想著讓艾尚旎留在春天書店，自己回家一趟，她卻堅持要跟他回家看看。

  「說不定我可以幫什麼忙呢？」

  他以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而她覺得自己應該能幫忙。

  可事實上，兩人都錯了。

  他家租的房子離春天書店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在一普通又老舊小區的第10樓，一套不到一百平的商品房。

  當段伊橋開門進屋時，艾尚旎都傻眼了。而他只是微弱地驚了下，神色一沉，似顯得無奈。

  只見客廳的地面上滿是雜物，幾個儲物箱空空的被任意擱置在一邊。

  而段廣平正半跪在地上，雙手撥弄著那些雜物，嘴裡念著『匯款單』三字，有些焦急的語氣。

  段伊橋快速走到他身邊，也半跪下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擔憂卻還是溫柔的語氣，「爸，您在找什麼？」

  段廣平抬起頭，「我...」他停頓了一會，似乎在思考，過了七八秒之後，才又繼續說：「我在找那張匯給你張叔叔貨款的匯款單，他一直說我欠他的錢，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說到後面，段廣平的語氣急促了許多。

  一直說著『我沒有』的他又準備繼續找，段伊橋再次按住他的雙手，「爸，別找了。貨款我們已經匯給張叔叔了，他記錯了，我會跟他解釋的。」

  「不行，要是沒找到匯款單，你張叔叔會一直找我的，我得找到匯款單給他看，他才會相信的。」

  突然，段廣平看見了站在門口邊上的艾尚旎，兩人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微妙。

  剛段廣平抬起頭時，雖有點距離，艾尚旎還是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汗珠。已是初冬，沒有運動的情況下，怎麼會滲出那麼多汗珠。

  而且段廣平的雙眼無神，目光有些呆滯，面露焦慮，嘴裡碎碎念不停，整個人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

  因此，她一直站在門口不敢靠近。

  段廣平猛然站起身，段伊橋反應極快拉住了他，「爸~」

  他卻用力抽離，徑直走向艾尚旎，預感不好的她怔怔地看著他迎面而來。

  下一秒，他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瞪著透出幾分恐怖的眼神看著她。

  然後，開口道：「莎莉，是不是你把那張匯款單藏起來了？」

  艾尚旎一臉害怕地看向段伊橋，他趕緊先安撫段廣平鬆開雙手，可已分不清狀況的段廣平不僅不鬆開，反而越抓越緊。

  他使的力很大，艾尚旎瞬間感到疼痛，痛叫一聲後，面露難受，「叔叔，您搞錯了，我不是什麼莎莉，我叫艾...」

  「你就是，別想騙我。」段廣平的話很硬。

  段伊橋接著勸段廣平，「爸，她真的不是莎莉，您先放開手。」

  段廣平完全無視他，仍直直瞪著艾尚旎，怒道：「莎莉，是不是你故意把匯款單藏起來，快拿出來給我，快點去拿。」

  「叔叔，您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

  「快點拿出來，快點~」他使勁地搖晃著艾尚旎。

  段伊橋看著段廣平已失去了理智，在強制拉開他時，他最後用力推了艾尚旎一把。

  她失去平衡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了牆壁，撞得胳膊生痛。幸好，她把頭往前低了下去才沒磕到。

  眼看著段廣平又要上前去，段伊橋趕緊抱住了他。

  「你先離開我家，後面我再去找你。」

  「別走~莎莉，你趕緊給我匯款單.....」段廣平還在那邊叫喊著。

  驚慌的艾尚旎對著段伊橋顫顫巍巍地點了下，向門口後退而去，打開門離開了。

  「莎莉，你給我回來拿匯款單給我。」段廣平仍然嚎叫個不停。

  段伊橋不敢放開他，一直安撫著：「爸，我剛在那邊好像看到一張匯款單了，我們過去找找，好不好？」

  段廣平久久才反應過來，「好，找找，趕緊找找，不然你張叔叔又找我了。」

  段伊橋將他帶到客廳，假裝陪他找了一會，然後偷偷去拿了藥。

  「爸，您早上還沒吃藥，來，先把藥吃了，我們再繼續找。」

  段廣平由於精神方面曾經受創過，經過治療已穩定了許多，但偶爾會病發，精神出現紊亂。

  甚至，連行為舉止都回到了當初破產時期，整個人變得不正常。

  瞳孔放大的段廣平推開了他，生氣道：「我吃過了，你媽拿給我吃的。」

  「媽少拿了兩顆，剛剛她跟我說的，我才來的。」段伊橋繼續哄騙著。

  倏然，段廣平眼神放軟了許多，語氣也變了，有些嗔怪的口吻，「你媽一向細心的，怎麼這次會忘記了。」說著便接過段伊橋手裡的藥丸和開水。

  一下子，段廣平就把藥吃了，然後繼續找匯款單。

  段伊橋無奈，想了個辦法。過了幾分鐘後，他取出手機微信給段廣平看。

  「爸，您看，剛我又跟張叔叔確認了，他說匯款單已經收到了。」

  段廣平不相信，拿過手機，眯著眼左看右看了好久。段伊橋真怕他不相信，還好，他慢慢地相信了。

  當他準備去收拾那些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雜物，段伊橋把他勸進房間躺一會，他還倔強地堅持要收拾完畢。

  段伊橋只好再次搬出沈茹芸，「媽已經在煮飯了，她讓您躺一會，我們待會回店裡吃飯。」

  「吃飯啊，好，吃飯。」說著便走向房間了。

  段伊橋擔心他沒有躺下，看著他進了房間後，走到房門口偷偷瞄了一眼，確認他乖乖躺下才又回到客廳。

  看著一地的雜物，段伊橋哀嘆一聲，無可奈何。他俯身下去收拾，倍感心酸，又心疼他爸爸自破產以來，精神時好時壞。

  趁著這個時候，他打了個電話給艾尚旎。

  「伊橋~」從她的聲音里還是能聽出來她還有一些後怕。

  「你在公交車上嗎？」

  「對，我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你爸爸還好嗎？」

  他一邊將收拾好的一儲物箱推到邊上，一邊回她，「還好，安撫他躺床上休息一會。你.....被嚇到了吧？」

  「沒有。」

  「剛撞到疼不疼？」

  她輕輕按著撞到的胳膊，還是有點疼未消，她不想讓他擔心自己，「已經不疼了，沒事的。」

  「不好意思，嚇著你了，也沒辦法和你一起吃飯。」

  艾尚旎像是對話人在身邊似的，招了招手，「沒關係的，我很快就回到學校了，待會和舍友們一起去食堂吃午飯，一樣的。不用管我，你好好照顧你爸爸就行。」

  「我會的，那你自己小心。」

  「好的，拜拜~」

  「拜拜~」

  快十二點時，將客廳收拾得差不多的段伊橋將段廣平叫起來，帶著他回到伊Smile咖啡店。

  沈茹芸已經煮好午飯，段春枳早上去了舞蹈機構練習舞蹈，也回來了。

  「爸，吃飯了。」

  她注意到了段廣平目光顯得無神，有點直愣，再看段伊橋的神色，就知道段廣平又病發了。

  但她也沒問，如常招呼段廣平吃飯。

  一家人包括店裡的店員，都清楚段廣平病發的情形，病發時幾乎不受控制，但安撫一番，情緒倒也會慢慢安定下來。但要完全恢復，至少要過一個晚上好好睡一覺才行。

  吃飯期間，大家也都隻字未提，只說日常或是開心的一些事，慢慢恢復正常的段廣平也和大家偶搭幾句。

  回到學校的艾尚旎和陳思捷等人到第三食堂吃午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你拿筷子攪著清湯幹嘛？」她們問她，她才發現自己將筷子伸進了湯碗裡。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剛才遇到的事。

  今天，外面太陽挺大的，也沒什麼風。吃完午飯，她們便到體育場去散步曬太陽，也可以消消食。

  「旎旎早上是遇到什麼事了嗎？」司徒冰靈問她。

  她還是猶豫著該不該說，想著或許她們也是知道的，可萬一不知道，她給說出去，那貌似也不太好吧。

  付羽珂想起她們微信群里，上官晨說在伊Smile咖啡店遇到了她和段伊橋，問：「難道是跟伊橋有關？」

  艾尚旎沒說謊，默默地點了下頭，眼神里還是有些憂慮。

  「如果是跟伊橋有關的，我想你可以跟我們說說，或許我們可以幫你點什麼？」

  四個人走上觀眾席，到一照得到太陽的地方並排挨著坐下。

  「我看到伊橋他爸爸.....」說到一半，艾尚旎又卡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