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人，得學會認命

  「對我說教，你也配？」

  

  秦毅失去了閒聊的興致，因為在他眼裡，秦風這種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井底之蛙，不配與他交流。

  「秦風，你真應該感到慶幸，我這次回來，沒想和你搶太子位——我曾經在乎的很多東西，現在已經看不上了。」

  明面上，秦毅是在說秦風，但實際上說的卻是秦鶴年。

  秦毅越過秦風、秦鶴年兩人，望著這座他曾無比熟悉的王宮，緩緩張開雙手。

  「我秦毅，天生神力。十五歲時，函谷關外的雍城還沒丟，我也曾隨軍出戰，身先士卒，以三千先鋒營，殺得趙軍血流成河，連夜退走三十里，威名遠揚。」

  「但結果呢，我換來的是什麼？」

  「是代替這個廢物，去大周王朝當質子！」

  秦毅霍然轉身，怒視秦鶴年：「父王，為什麼同樣都是你的兒子，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都是他的，我不論立下多少戰功，你都不曾多看過我一眼，你真的有把我當兒子嗎？」

  「所以，你這次回來，是來找寡人算帳的？」

  「不！」

  秦毅搖頭道：「我這次回來，只想讓父王你明白一些事，我曾經所在乎的那些東西，你的關愛，太子位，如今我都已經不在乎了。」

  「見過更好的風景，秦國這窮山惡水的八百里疆域，我現在真的看不上。」

  「對了，恐怕父王你還不知道，大周天子在位六十年，這兩年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我這次回秦國省親，主要就是帶我母親一起去大周。」

  卞夫人？

  秦鶴年聽到秦毅這番話，氣得鬚髮皆張：「你放肆！」

  不論是否有矛盾，卞夫人終究是他秦王的夫人！

  秦王還活著，夫人被帶到大周王朝，跟著兒子一起生活，這像什麼話？

  「父王，麻煩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並不是在和你商量。」

  秦毅說話同時，輕輕拍了拍那面插在地上的「七星日月旗」：「當今的大周天子百年之後，就是大周太子登基。我帶母親離開，也是不想她給這註定要滅亡的秦國陪葬。」

  「你……」

  秦鶴年驀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但這個問題，秦毅卻沒有回答。

  他朝秦風看了眼，忽然笑了：「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秦風，其實我真挺羨慕你的。父王真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好到你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更不知道你……」

  「夠了！」

  秦鶴年一句夠了，秦毅也適時的停住，不再多言。

  「父王，好歹你我父子一場，我最後再勸你一句——人，縱有萬般能耐，終究也敵不過天命。有些時候，人得認命。」

  「寡人說，夠了！」

  此時此刻的秦鶴年，像極了一頭憤怒的雄獅。

  他怒視秦毅，胸膛像風箱一樣不斷起伏，但最終卻是疲憊的朝石虎一揮手：「去，請卞夫人過來。」

  「喏！」

  石虎走後，秦鶴年面無表情道：「你母親來了，立刻帶她走，寡人這秦國太小，容不下你們母子！」

  「多謝父王！」

  秦毅口中稱謝，但臉上卻看不到半絲敬意。

  ……

  石虎侍奉秦鶴年至今，已經近三十年。

  他曾見過年輕時的秦王，意氣風發，滿腔豪情壯志，那是個頂天立地的偉男子，一生所願，就是要讓秦國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正是因為秦王的志向，石虎願意成為秦王手中的一把快刀，哪怕滿手血腥，死後永墮無間，也在所不惜。

  「或許二王子沒說錯，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來到冷宮，石虎輕輕一揮手，守在冷宮門前的侍衛和太監們，紛紛為他讓開一條通道。

  儘管被打入冷宮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就十二個時辰，但卞夫人的氣色，和昨日比起來，卻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昨天的卞夫人，氣焰囂張，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但今天的她，卻臉色蒼白，眉宇間那一抹憔悴，根本遮掩不住，整個人都顯得病懨懨。

  可就算這樣，當石虎過來時，卞夫人仍然還是那個驕傲的卞夫人，就仿佛她的驕傲，是刻印在骨子裡的，即使再沉重的打擊，也壓不彎她的腰。

  「你來做什麼？」

  卞夫人掃了眼石虎，眼中滿是自嘲，冷言冷語道：「怎麼，秦鶴年改主意了，派你過來送我一程？」

  「大王是改了主意，但不是送夫人一程，而是派老奴來請夫人過去……敘舊。」

  石虎猶豫了一下，用了「敘舊」二字。

  秦王是聰明人，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笨蛋。

  所以，石虎並不想節外生枝。

  可有時候，有些事，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卞夫人也不笨，她虛眯著眼睛，打量著石虎半晌後，眼中忽然浮現喜色：「怪不得秦鶴年會服軟，原來是我兒子回來了！」

  「這……」

  石虎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遲疑那麼一瞬，都能被卞夫給看出端倪，甚至因此而猜出秦毅已經回來了。

  「你回去告訴秦鶴年，讓他親自來請我出去。」

  「卞夫人，你這也太為難……」

  石虎還想再勸，卻見此時的卞夫人雙眼閉合，不言不語，對他更是棄耳不聞，宛若泥塑木雕一般，頓時放棄了。

  這位卞夫人，脾氣向來是出了名的倔，秦王又是個不肯服軟的，這……難搞！

  石虎可以預見，當秦鶴年聽到卞夫人的回覆後，會是何等暴怒。

  石虎猜對了！

  「大王，卞夫人猜到二王子回來了，讓您親自去請她出來。」

  「什麼？」

  當秦鶴年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氣得火冒三丈，他指著秦毅，瞋目切齒道：「你還真是有一個好母親，她的倚仗，到底有多大能耐！」

  「父王又何必動怒？」

  面對暴跳如雷的秦鶴年，秦毅無喜無悲，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我母親是被你打入冷宮的，現在你親自去請她出來，沒毛病。」

  「我再強調一次，如今的秦毅，是大周王朝兵部尚書李元昊、李大人的關門弟子。我恩師李大人，乃是大周王朝的不世名將，他說我若參加明年三月的武舉，必進一甲。」

  「但就算只得個武探花，也能得大周王朝授正四品都司一職。有了官身，我就能娶老師的女兒。大周兵部尚書的女婿，正四品都司，論身份，遠比父王你這小小的諸侯王高貴。」

  秦毅說完這番話，朝秦鶴年笑了笑：「父王，去把我母親請過來吧，別讓我這個當兒子的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