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那個少年

2024-09-05 11:25:46 作者: 安小迪

  邵傾回到家時,張嫂已經把紀念接回來了,還準備了豐盛的晚飯。

  飯後,她把孩子哄睡便回了臥室,全身散架了一般倒在床上。

  本以為了了魏父這樁心事就可以踏實地過日子,卻不想,得到了更殘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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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自己徹頭徹尾是個錯誤,不應該出生,拖累母親一輩子,更不應該去招惹紀子昇,成為害母仇人的兒媳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母親生前並不知道紀父暗地做的事,否則一定會恨死她這個女兒吧。

  只是現在,邵傾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子昇了。

  正想著,房門有動靜,她立刻側身閉上眼睛。

  來人默默地走去衛生間,即刻傳來水聲。

  不多會兒,又帶著男士沐浴露的香味鑽進被子。

  邵傾身體一僵,以為紀子昇會如往常般摟著她的腰。

  可那隻炙熱的手並沒有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的悶咳和夾雜其中的噴嚏。

  想必是下午淋雨後感冒了。

  這男人結實得很,邵傾還是第一次見他生病。

  她坐起身來,遲疑地喚了聲:「紀子昇,你……」

  「吵著你了?那我去客房睡。」紀子昇嗓子嘶啞,起身就往外走。

  邵傾只是想問他需不需要喝水吃藥,他卻識趣地躲開了,她想了想,沒攔著。

  既然是錯誤就狠狠心儘快結束吧。

  翌日清晨,邵傾已經給紀念穿好衣服要送去幼兒園了,紀子昇才起來,臉色不太好,腳步也有點虛浮。

  平時比鬧鐘還準時的人,今天竟然起晚了,看起來是不舒服了一整夜。

  他繫著領帶走過來,強打精神,「我送他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邵傾沒多看他,帶著孩子出了家門。

  氣氛客套又擰巴,連聰明的紀念都看不明白。

  送完孩子,邵傾去了傾心酒店,聽說魏蒼向龔菲求婚了,她高興得像是自己被求婚一樣,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雖說魏蒼是魏家的少爺,但心性善良、是非分明,又很愛龔菲,是個好歸宿。

  再回到安靜的辦公室,邵傾的心才沉靜下來。

  想到五年前她和龔菲一起開餐廳時,魏蒼第一次出現就沒頭沒腦地說喜歡龔菲這樣的女人,那場景還歷歷在目。

  或許這就是註定的緣分。

  而她和紀子昇則是註定的孽緣。

  他們的婚姻沒有求婚、沒有婚禮,像是生拉硬扯在一起的兩個人,怎麼能奢望圓滿的結局呢。

  好不容易集中起精神工作到中午,邵傾剛合上手上的文件,小助理琳達敲門進來,神色頗有些為難,「邵總,您約好的田總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

  「可是……紀總也來了,他想加個塞……」

  沒等邵傾反應過來,紀子昇推門而進,身後跟著笑嘻嘻的田總。

  紀子昇不耐煩地瞥了田總一眼,催促道:『有什麼事快說,我要帶我夫人去吃飯。」

  「早知道邵總是紀總夫人哪還用這麼麻煩啊?邵總,GG位的事不用談了,直接定了,明天我送合同過來!今天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田總點頭哈腰地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紀子昇面對邵傾,立刻變得和顏悅色,「我定了位子,一起吃午飯吧。」

  邵傾有些猶豫,「紀子昇,我們……」

  不給她說完的機會,紀子昇彎腰直視,眼神裡帶了點可憐巴巴的央求,「我感冒了,沒什麼胃口,只想喝粥,你就陪陪我吧。」

  聽得小助理琳達在一旁偷笑。

  邵傾也就不好意思拒絕了,只能跟著紀子昇來到一家老字號中餐廳。

  工作日的午餐,紀子昇卻點了一桌子菜,唯獨沒有他說想吃的粥。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多吃一點。」他忙著給邵傾夾菜,怕自己的感冒會傳染,特意用了公筷。

  邵傾看著滿桌的菜心裡一緊,隨即扯出一抹苦笑,「也都是我媽媽愛吃的。」

  她和母親的口味很像,只可惜,母親沒這口福。

  以前,她總覺得時間還很長,把想和母親去做的事情都安排在了以後,卻沒想到,失去至親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再也沒機會為母親做任何事了,哪怕只是下一次館子,吃一頓飯。

  五年過去了,這份遺憾早已深埋於心,如今卻又隨著魏父說出的真相破土而出。

  或許老天就是不准她和紀子昇在一起,就是要她永遠記得母親經歷過的痛苦,這樣才能還上虧欠母親的債。

  她怔怔地看著紀子昇,「魏父說,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

  紀子昇的眸色瞬時沉了下去,「他是他,我是我,如果你把他做的事硬安在我身上,那對我不公平。」

  「你說得對,可我沒那麼理智,一看到你我就會不自覺地想到你父親,進而想到他為了一己私利教唆魏父坑害我母親。紀子昇,即使是這樣,你還覺得我們能在一起嗎?」

  「這只是時間問題,以後你就不會這麼想了,你也沒有因為魏父遷怒魏蒼啊,憑什麼就這麼對我?」

  紀子昇像個小孩子一樣據理力爭,說完了便咳起來,也不知是委屈的還是被咳嗽嗆的,臉色通紅。

  邵傾看在眼裡,心疼得揪了起來,桌下的手較勁似的攪在一起,面上卻是毫無波瀾。

  魏蒼怎麼能一樣呢……

  她又不愛魏蒼……

  她的愛恨都纏繞在紀子昇身上,反而沒辦法忽視任何瓜葛。

  若是勉強在一起了,往後餘生她便再也不敢抬頭看天,因為母親在上面看著,她心中有愧。

  這個疙瘩解不開,她和紀子昇都不會幸福的。

  想到這,她倒了杯清水推到紀子昇面前,輕聲道:「找個顧家的女人照顧你吧。」

  紀子昇驟地抬起眼睛,投來不敢置信的神情,「你說什麼?」

  「有時間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你也好看看別人。」邵傾起身欲走,她不敢看紀子昇的眼睛,也不願再剖開自己的心。

  紀子昇急促又篤定的聲音傳來,「我不想看別人,我愛了你二十年,心裡哪還放得下別人?」

  二十年?

  邵傾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嘴角因回憶勾起了柔和的弧度,「二十年前,你母親帶著你去魏家要錢看病,我正好也在,院子裡,你想把棒棒糖給我,還跟我說無論到哪頭頂都是這片天,都一樣活,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忘記過你。」

  邵傾費力地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事,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她根本記不得她去的是哪,去做什麼,說過什麼,唯一有印象的是,那天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還有長椅上那個高高瘦瘦,一臉嚴肅的好看少年。

  當時,他偏頭看過來,情緒低沉,用好聽的聲音問她:「你是誰?怎麼以前沒見過?」」

  邵傾也不知道為什麼,十一歲時敏感又倔強的自己很想安慰這個少年幾句,想看看他笑起來的樣子。

  原來,那個少年是紀子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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