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始作俑者

2024-09-05 11:25:43 作者: 安小迪

  黑色歐陸駛進城邊一處高檔別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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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傾深深地舒了口氣,以平復內心的忐忑。

  對於馬上要見到的親生父親,她的心情實在複雜。

  紀子昇伸手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別緊張,我在。」

  邵傾點點頭,確實心安了很多。

  今天過後,她願意扔掉曾經的一切恩怨,和紀子昇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往後餘生一家三口平安健康,再也不分開。

  她相信天上的母親也會為她感到高興。

  車子停在一處庭院內。

  深秋時節,天色陰沉,院內略顯蕭條,一片冷冷清清。

  邵傾一下車就打了個激靈。

  紀子昇拿了件風衣披在她肩上,攬著她進了大門。

  房裡傭人不多,看到他們紛紛駐足問好。

  紀子昇把邵傾帶到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前,剛要開門,卻被邵傾止住了。

  她心裡沒來由地慌亂,右眼皮也跳個不停,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進去吧。」紀子昇輕撫了下她的頭頂,擰動了門把手。

  房內正中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手上打著點滴,臉上罩著氧氣罩。

  聽到動靜,老人微微睜開眼睛,眼珠混沌,看不出情緒。

  紀子昇走近將氧氣罩拿了下來,「魏叔叔,我帶邵傾來看您了。」

  魏父乾澀的瞳孔明顯縮了一下,聲音有氣無力卻依然高高在上,「我不會認這個女兒的。」

  邵傾一聽,本還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被怒氣包裹,她豎起全身的刺,冷笑了聲,「你以為我很想認你這個父親嗎?自以為是!」

  「那你來幹什麼?」

  「替我母親討一個公道!」

  魏父費力地掀起眼皮,定定地看了邵傾兩秒,鎮定自若地說道:「你母親確實無辜,可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誰不是被裹挾著向前呢?要怪,只能怪她太懦弱,太好欺負。」

  邵傾頭皮緊繃,氣得乾笑了幾聲,心中掠過層層悲涼。

  母親已經去世了,還要背負如此顛倒黑白的說法嗎?

  受害者有罪論就像一顆巨大的毒瘤,硬生生地給可憐的人們戴上罪人的枷鎖。

  她將指甲嵌進掌心,字字泣血、句句落淚,「你強.暴了我媽媽,害她未婚先孕,被邵不東趕出家門!你是個罪人!是我媽媽悲慘一生的製造者!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畜生不如的話來!」

  魏父面色如鐵,下頜角強硬地緊繃著,「我是為了救我兒子。」

  「救他?你是在害他!害他一輩子活在自責和內疚里!只為給你的色心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邵傾說得氣喘吁吁,對於眼前臥病在床的生身父親沒有半分憐憫之情,甚至為身體流著和他一樣的血感到噁心。

  魏父不再說話,呼吸略微有些紊亂了,他盡力調整著,臉上鬆弛的皮肉跟著輕微抖動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滯重地呼了口氣,「我活不了多久了,這些上一輩人的恩怨就讓我帶進土裡吧。」

  邵傾走近,垂下眼睛審視床上的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你造過的孽,你就會一直被刻在恥辱柱上,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你說得對,可被刻在恥辱柱上的絕不只是我一個人,」魏父顫顫巍巍地伸出食指指向紀子昇,「他父親的名字應該比我更早刻上去。」

  一直等在旁邊的紀子昇撇撇嘴,不耐之情溢於言表。

  他好不容易把邵傾哄好了,怎麼又提這檔子事?

  心裡煩,自然就沒了好臉色,「魏叔叔,我知道,當年是我父親把邵母介紹給了邵不東,也是我父親派人去醫院偷偷挪用了邵傾的臍帶血,可這件錯事終歸是您犯下的,請您不要避重就輕地把話題往別處帶。」

  說完,他表忠心似的趕快拉住邵傾的手。

  「是嗎?已經知道了?」魏父將目光凝在兩個年輕人緊握的手上,嘴角竟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那你們肯定不知道,慫恿我傷害邵傾母親的人是誰?」

  「是誰?」邵傾追問道。

  紀子昇直覺事情不妙,厲聲制止,「魏叔叔,你不要亂說話!」

  「紀子昇,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可惜你的手段和狠厲不及他萬分之一。」

  窗外天色暗得可怕,一聲悶雷後,大雨驟然落下,形成一道道銀線。

  魏父不慌不忙地偏頭看向窗外,像講故事般婉婉道來:「當時,魏氏處處壓制紀汀,可你父親對我不僅不忌憚反而很親近,我以為他真的是公私分明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他是在深入敵軍,伺機而動。」

  「魏蒼重病,醫院說臍帶血移植是最後的辦法,我夫人苦於找不到配型成功的臍帶血日日以淚洗面,邵傾的母親便經常來家裡探望,你父親見她年輕漂亮,就跟我說只要再生一個孩子就可以輕鬆拿到臍帶血酒魏蒼,還給了我一顆能迷倒女人的藥,我喝了點酒,衝動之下犯了大錯。」

  「從此以後,他表面跟我稱兄道弟,背地裡脅迫我讓出幾個大項目,否則就把那件事公之於眾,直到幾年前他去世,我才如釋重負,可魏氏的實力再也趕不上紀汀了。」

  他轉過頭來,向邵傾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邵傾,如果你想為你母親討一句對不起,我可以給你,但是,紀父才是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如果沒有他的鼓動和那顆藥,我也沒想打你母親的主意,我對不起你母親,紀父更對不起她。」

  邵傾緊咬著後牙,喉嚨里冒出了血腥味,整個人抖得像篩糖一樣。

  紀子昇立刻擋在兩人之間,臉上露出藏不住的慌亂,「不可能,你在撒謊,你在為自己脫罪!」

  「我一個將死之人有必要說這種謊話嗎?本來我是想把這段不光彩的事帶進棺材的,可沒想到,你們這些年輕人非要刨根問底,我更沒想到,邵傾會和紀家二少爺在一起,真是造孽啊。」說完,魏父搖搖頭閉上了眼睛,再也不願多說一句話。

  邵傾失神地走出房間,紀子昇跟在後面,幾次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堪堪錯過。

  外面依舊大雨滂沱,邵傾踏下台階,司機立刻舉了把傘過來。

  她鑽進車子,命司機趕快開車,將紀子昇留在了車外。

  後視鏡里,男人矗立在雨中,被雨水模糊了容顏。

  邵傾的心仿佛在滴血一般——她竟然嫁給了媽媽悲劇人生的始作俑者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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