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虎口奪食(八)
2024-09-05 10:12:30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桑伶微微閉眼,只覺得退無可退,面前殺機凌然,已是轉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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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風割面,已是臉頰生疼。
桑伶閉了閉眼,不去看謝寒舟眼中震驚和痛楚。
怎料,下一秒傳進耳畔的不是那刀劍割破皮肉的裂帛聲響,而是砰的一聲,兩道力量的撞擊,「陸朝顏」手中的靈劍在距離她額面僅有一寸時,竟然是怎麼也砍不下來。
「陸朝顏」目光震驚,森然的看著眼前,抵在劍下的光芒!
那是一種黃銅色的暈光,不同於靈氣,更加稠厚,更加強大,而且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讓祂目眥盡裂,恨意滔天。
「臭老鼠!你竟然啟動了鯤祖的溯洄之鏡?!你竟然有鯤祖的血脈!」
桑伶剛一睜眼,勉強看見眼前情況,轉眼就被「陸朝顏」口中的信息震驚到了。
什麼,鯤祖?!
不是妖祖嗎?
來不及多想,那「陸朝顏」已是抽劍回去,下一秒手中靈劍狠厲無比地重新劈過來!
桑伶側身一避,下一秒已是身形如電,動作迅疾,幾個縱越起落,已是跑到了遠處,猶如浮光月影般,轉瞬就要消失不見。
「陸朝顏」當然不會放過,目光森冷陰沉,之前還是一種輕蔑和厭惡,如今祂的眼神卻變得殺氣凌然。
怪不得那股新的力量來的那般強大,其中原來還有鯤祖的原因,這個祂幾千萬年前的對手,如今卻是捲土重來。祂必須趕在那臭老鼠還是懵懵懂懂時將任務完成。
祂轉眸看一下不遠處,正被自己捆著的謝寒舟,對方嘴角帶血,雙眼微閉,明顯已是氣息微絕的樣子。
而那致命傷就是出自祂手。
祂不耐煩的輕嘖一聲,還是放棄追殺,將謝寒舟鬆開了捆仙繩帶上,向著天道宗山門走去。
與弟子遠遠瞧見,立即過來迎接。一見,卻是滿目驚詫:
「謝師兄,怎麼了?」
「吩咐下去,三日後,陸……我和謝寒舟舉辦道侶大典,廣邀賓客參加。」
語畢,「陸朝顏」直接將人帶走,留下一地面面相覷的弟子們。
好半天一種竊竊私語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宗主剛死,陸師姐就要和謝師兄舉辦道侶大典??這於理不合吧。」
「其實,我們修士不同於那些凡人自然不用講究那麼多,可明明對宗主感情最深,可陸師姐怎麼一點都不悲傷呢?」
「對啊,那一張臉比死魚臉也好不上多少,我每次都不敢看,只覺得周身冷颼颼的。」
「那這道侶大典到底該怎麼辦?真的要辦嗎?」
出聲的弟子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背後有什麼視線在冷漠看他,幾番不適下,到底是將剛才的話改了口:
「我看還是辦吧,現在謝師兄重傷,宗主病亡,我天道宗只剩下了陸世界。唉,這宗門今後到底聽誰的還不一定呢。」
果然此言一出,那冷漠看來的視線立即消失,那弟子終於緩過了那口提著的氣,立即一縮頭,溜了。
其餘弟子也是五味雜陳,慌亂不安。
天道宗便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中,慢慢開始道侶大典的籌辦。只是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幾天下來連紅燈籠、紅綢都未掛滿,沒有半點大典的氣氛。
時間線重新拉回到現在。
桑伶從「陸朝顏」手中逃出後,便一路向著西南方奔去。
很快她就遇到了樂散真人,不過卻是在一個極為偏僻的山坳裡面見到了人。
樂散真人初一見她,便立即向著旁邊躲去,同時眼睛仔仔細細查看過桑伶身後,見確實沒有尾巴,才算是放了心,從草叢裡走了出來。
桑伶早已經坐在草叢外,她實在是沒了力氣,只能有氣無力地看著樂散真人動作,見他消停了才開口問他:
「樂散真人,你是怎麼了?你在擔心什麼?」
「還能是什麼?不過就是那……那個東西。」
樂散真人將手蓋在嘴巴上,小心地指了指頭頂的位置,卻是不敢多言。
桑伶一懵,然後反應過來樂散真人應該說的是劇情力量,也就是如今附身陸朝顏身體裡的那個東西。
她憤恨地磨了磨牙:
「妖族今日全亡在祂手,我和祂之間只會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樂散真人也剛剛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過來尋找桑伶,卻又因為祂,只能龜縮於此,不敢靠近。
如今,他確認祂不在,才有了膽量,小聲開口道:
「今日,我來找你,便是因為曾經我說時機未到,很多事情因果,你提前知道了,並沒有什麼好處。可如今,該是我原原本本向你吐出的時候了。」
體內溯洄之鏡在不斷修復經脈和傷勢,桑伶只覺那種身體的沉重感正在慢慢減弱,也在同時,她忽然聯想到剛才「陸朝顏」說的鯤祖的事情,下意識,明白了此事的背後定是糾葛深遠,牽涉頗多的事情。
樂散真人抬手開始布置,一道又一道的防禦法陣,一張又一張的隔音符咒,將此地包成了一個鐵桶。
他仔細確認過,每一寸都沒有遺漏,才打開了一張鯤侖大陸的地圖。
然後,手指移動,放在了西北位置,點在了瓜州之中,禁忌之地上。
桑伶眼睛在那四個字上面定了定,這裡是她葬身兩次的地方,如今回頭看,一切的起因竟然還是因為這裡。
一種難以逃脫的宿命感,忽然在此時襲來,壓在了心上。
樂散真人慢慢開了口:
「禁忌之地暴動由來已久,幾百年,或者幾十年,經常要暴動。那些世家宗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尋大妖,將大妖扔進禁忌之地鎮壓,你可知是為什麼?」
桑伶想到那些盤旋在禁忌之地的野物邪怪,無數藤蔓之物,可也在此時慢慢生疑,這些東西固然可怕,可以沒有這般大的力量,能造成禁忌之地的躁動,難道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嗎?
看到了桑伶眼中的疑問,樂散真人摸了摸鬍子繼續開口,不過第一句卻是一聲嘆息。
「唉,曾經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中,多看了些書籍玉簡,便一門鑽研進去,不想無意間卻是發現了一樁秘密,一樁幾千萬年前的秘密……」
千百年前,天柱傾倒,浩天洪水將大地淹沒,爆發出一場人和妖共同的浩劫。最後,妖族鯤祖用妖族秘法獻祭了自己,以身化為大地,鎮壓天洪,讓人族和妖族可以棲息在世上。
「只是冥冥中,上天有好生之德,將鯤祖的一絲氣息留在了禁忌之地。」
說到這裡,樂散真人眼神之中卻是一片冰冷:
「可千百年來,人族早就忘記了妖族的貢獻,慢慢地侵占妖族的資源,擠壓妖族的生存,將他們的血肉化為自己的發展,在這片大陸上,妖族便是徹底被人類踩在了腳下,人類早就忘恩負義,將從前鯤祖的貢獻全部拋諸腦後。所以,鯤祖生氣了。」
桑伶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暴動便是鯤祖對於妖族不幸的悲戚,可沒想到,人類害怕他的報復,害怕禁忌之地的暴動會影響到整個大陸的安穩,便想著用他同類的血肉去鎮壓住他的氣息!」
說到這裡,桑伶只覺一種巨大的諷刺撲面而來,讓她徹底冷了一張臉來: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人修竟然會讓他們自己同類相殘!」
樂散真人氣哼出一聲:
「雖然不知道一開始是誰想出的惡毒法子,可千百年來這種毫無底線的鎮壓,總有一天,我們人類就會自食惡果!」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桑伶:
「同樣,這也是我的本心,老夫從不貪戀什麼俗物,幼年又被妖族救過,一心只想尋求真正的解決之道,如今,桑伶你的出現,讓我看見了一種可能,一種將危機化解,將困局打破的可能!」
桑伶想到「陸朝顏」說自己是鯤祖血脈,而不是她一直以為的妖族血脈,也在冥冥中感知到了溯洄之鏡的出現,可能並不簡單。
妖族復興的重擔,早已經是壓在了她的肩上,曾經一直希冀想要返回現代的願望也在此時慢慢變得朦朧起來。
她換過一口濁氣,緩慢開口道:
「只要妖族徹底崛起,是不是就可以化解這場危機?」
腦中在此時忽然想起,她和陸朝顏在禁忌之地時的對話,那時自己反手將陸朝顏扔進了獻祭法陣,威脅陸朝顏將暴動鎮壓細節公之於眾,邀請大家共同商議解決。
如今看來,當時她的想法也有些過於天真,在人類看來,妖族本就是外族,他們自身利益才是最大。
所以,如今解決方法還需要他們自己摸索了。
樂散真人目光在此時慢慢變得憂鬱而悲傷,他點了點頭又像是搖了搖頭,緩慢開口道:
「曾經我也以為如此,後來卻慢慢發現並不是這般。曾經我告訴你,等到時機合適,你需要再次返回一趟禁忌之地,一切都會清楚,也能明白妖族頭上壓著的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如今,時間到了,你該去了,所有的因果都在禁忌之地里,那裡會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不等桑伶追問,樂散真人一個揮手,此地那鐵桶一般的防禦機制已是全部解除。
桑伶蹙眉,趕緊拉人:
「樂散真人,你說的東西,是那附身在陸朝顏身上的東西嗎?」
這話直接問出了關鍵。
樂散真人一怔,眼睛裡不是疑問,而是一種驚慌失措,他左右一瞥已經解開的包圍,不自覺抬頭看一眼頭頂,然後左右一晃腦袋自顧自地從桑伶手中抽回袖子,走了。
桑伶下意識緊追兩步,可對方都沒有回頭的意思,她也明白了,散真人是不會再開口的意思。
她喃喃低語幾句,然後也學著剛才樂散真人的提示,看了一眼頭頂的位置:
「有樹葉,有風,有白雲,有藍天……他到底是在看什麼呢?」
忽然,她一頓,立即將頭重新揚起,去看了那頭頂上的藍天。
「是天!」
妖族頭頂上壓制的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