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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畫地為牢(四)

2024-09-05 10:11:30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然而就在此時,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一點點的雪珠子落在地上,屋檐上,聲音輕微。空氣瞬間變得寒冷又濕潤,冷意仿佛往骨頭縫裡鑽。

  「真的下雪了?」

  

  她只感覺那股寒意從心底里冒了出來,這天為什麼說變就變?

  灶台上依舊火焰不息,在高溫的燒炙下,鍋里的水飄出了白色的煙氣,氣泡咕嚕咕嚕的滾著,粗糲而又有生命力。

  在桑伶的一再堅持下,她還是呆在了廚房裡。

  蘇落開始燒水洗碗,而她只是捧著一個暖手爐,窩在灶膛邊上,烤著余火。

  蘇落將一根乾枯的枯柴放進灶膛里,雙手合掌拍去了余灰。

  灶台上的水已經徹底滾透,他起身想要出去洗碗。

  忽然,動作停滯眼睛定在了身後,灶膛里橙黃色的光芒在跳躍燃燒,那種光芒也徐徐照出,印在身後桑伶的臉上。

  她似乎是累到了,正在閉眼休息,倚靠著身後乾淨的牆壁。

  一身雪白尾梢帶灰的銀鼠毛將她整個瘦削的身子都包在了裡面,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陷在裡面,精緻剔透,仿佛樹梢上微微晃動的霜冰,美麗的不敢讓人去觸碰。

  蘇落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去摸那張臉上唯一的一點顏色。她太虛弱了,即使是睡著,眉心都是微微蹙著,連著唇上都沒有什麼血色,只剩下淡粉色,像噙著一瓣桃花。

  自從離開謝府後,他是第一次有了一種安心和活著的感覺。

  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過這樣的生活。

  自從離開謝府流落到了鬼市,再被老鬼市主收養,最後成為新任的鬼市主,都是高處不勝寒,步步都是如履薄冰的雲端。雖然再不必憂心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的事情,可始終都像是繃著一根弦,在算計,在考量,在實力博弈中不被打敗,不能成為傀儡,不能成為高高掛起的吉祥物,被斬殺,被丟棄。

  現在,情況卻剛好反了過來。

  明明瑣事比當一個鬼市主的時候多得多,但很奇異地,他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覺得自己偷來了偏安一隅的時光,像是回到了最初在桑伶保護之下的日子,有一種意外的安然感覺。

  他的指下一暖,微微陷在那片白皙透明如暖玉的臉肉里,他低頭一笑,嘴角抿住了難得羞澀,目光流轉灼亮的輕瞥下桑伶的表情。

  「阿伶..........你,你醒了?」

  蘇落瞬間收手,有些無措。

  這句話落在桑伶的耳朵里,像是雨打芭蕉,瞬間清醒,她開口想要說什麼,忽然感覺到喉頭髮腥。

  有什麼液體從體內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撐住身後的牆想起身,踉蹌一下,就控制不住了,那血哇的一下從喉嚨口嘔了出來。

  然後,是止也止不住的感覺,那血液越流越多,近乎是身體的所有存量。

  一大灘近乎是烏紫色的血。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仿佛聽到有人正在痛苦嘶叫:

  「阿伶!」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蘇落,這下該是如你所願了。可吐出喉嚨里的卻是更多的血來,在最後,她只感覺渾身發冷,什麼都不知道了。

  最後的最後,似乎有人沖了進來,蘇落抱起了她,聲音冷的像古井裡的冰:

  「提前動手,鬼婆附屬之下,全部捉拿,違者即可斬殺!」

  第二日。

  整座小院都攏在了寒冬臘月的天氣里,雪下了一夜,落了滿地,泛著朦朦朧朧的銀光,像是天上的月亮融化了,全部淌在此處,蓋住了所有。

  蘇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深一步淺一步將人重新抱回了床榻,他在迷茫了許久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屋子裡已經冷的像是冰窖。

  他顫著手拿來許多柴火,將屋子裡暖的像是春日。

  可臉卻還是是青白一片,沒有半分回暖的顏色。

  他坐到了床榻邊,垂目看著桑伶。看她昏迷不醒,看她因為失血過度而慘白像是宣紙的肌膚,看她一切的一切。

  屋子忽然被人推開,有人一步步的走了進來。

  是鬼婆。

  她帶出一股不符合屋內氣氛的笑容來,聲音高揚,已是雀躍:

  「恭喜主人,如今時機成熟,已經到了取鏡子的時候了。」

  天樞只呆呆看著床榻上的人,沒有半分反應。

  鬼婆蹙了蹙眉,到底是沒多言,準備離開。反正現在藥已經生效,過會她再吩咐手下去藥房取些藥再吊住那口氣,也可以去取溯洄之鏡。

  不想,天樞卻忽然開了口,滿是冰寒:

  「她現在性命垂危,若是強行去取溯洄之鏡,絕對性命不保。」

  鬼婆沒有被看破之後的心虛,始終得意的在笑:

  「是,那碗藥我讓他們加大了亡蘇子的用量。」

  「砰!」

  床邊的矮几被狠狠打翻在地,木屑碎開鋪了滿地,天樞的眼睛死一般的凝視過來:

  「'鬼婆,你在動手前可有想過,我才是這鬼市的主人!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將那藥解開,從前我既往不咎。」

  鬼婆一怔,卻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這箭在弦上,為何不發!主人,你被這女子迷惑了太久,已經忘記了老主人的雄心壯志,對你的諄諄教誨了!」

  「你口口聲聲都是老市主,可他早就死了!如今這鬼市的主人是我,是我,天樞!」

  他一掌轟出,鬼氣從袖中打出,鬼婆的身影瞬間被鬼氣吞沒,只聽見一聲慘叫,鮮血濺出。

  鬼氣消失,鬼婆已是半跪在了地上,抬起頭來看向天樞,眼神中是不敢置信,更多的卻是散不去的不屑之色。

  「你終於是忍不住了?天樞,你這些時間將自己關在這院子裡,看似深情不悔,其實一直在暗地裡動作連連,是想要剷除我?」

  天樞慢慢站起,身子玉立,黑色衣袍流沙一般滑落,顯露出那股驚人的氣勢。

  他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眼神陰鷙詭譎,像是在看即將撕咬的獵物一般。

  「鬼婆,鬼市不能有二主,你年紀到了,該是時候歇一歇了。」

  「哈哈哈哈,還真是養了一頭會吃人的白眼狼!」

  鬼婆抬手指來,喝罵當頭。她沒想到,這個從來不被自己放在眼裡的小子,竟然有一天會想要殺了自己。

  不過。

  她眼神一轉,卻是冷冷的笑了:

  「你就算是想要殺了我又如何,我是鬼市的人,鬼氣在我永遠不滅!天樞,我會將你所有的事情全部公之於眾,讓鬼市人審判你,我要讓你墜入無間,永不超生!哈哈哈,無間!永不超生!哈哈哈哈!」

  粗糲沙啞的女聲像是墳地里枉死的女鬼,鬼魅陰森,狠毒的詛咒只讓人心頭髮冷,遍體生寒。

  天樞面對這般的威脅和詛咒卻低低的笑了,那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是蓋過了鬼婆不絕的笑聲,鬼婆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人:

  「天樞,你是瘋了不是!」

  天樞甩開袖子,單手撐在腰間的玉帶上,動作閒適自在,又帶著少年氣,可他的目光卻是陰冷仇恨,死死釘在了鬼婆的身上。

  「鬼婆,在威脅前,好好去聯繫下自己的手下,讓他們過來救你。再來威脅我,這才是合理的邏輯。你這些時日,都在忙碌湯藥之事,該是許久都未聯繫那些老人了吧?」

  鬼婆猛然反應過來立即去聯繫,卻發現個個都是沒有接通。她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去聯繫等在這個結界之外的親近手下,卻發現也是聯繫不到……

  很久很久之後,她忽然笑了,蒼老乾涸成了樹紋的麵皮,猛地展開,猙獰扭曲成另一副面孔,似乎是在哭。

  「鬼市主,好一個鬼市主啊!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將對你忠心耿耿的手下全部剷除!為了這個女子,既然是昏了頭了,自毀長城!」

  「忠心耿耿?笑話!」

  天樞笑了,渾身散發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身上那股驚人的氣勢在此刻散發到最強。

  「你們是在效忠我嗎?效忠這個鬼市嗎?不,你們是在效忠那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老市主,你們是想要將鬼市搬進三界,讓你們能光明正大出現在陽光之下!你們將自己的願望架在我的身上,讓我去走那條被你們安排好的路,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心?是你們時時刻刻都在告訴我,若是我不順從你們的意願,我可就要永不超生!我為何不能動手!」

  被點破了心底想法,鬼婆的臉色忽青忽白,最後只能化為一種勉強維持的平穩:

  「你若是覺得我們囉嗦太多,老婆子不說就是,剩下的就請鬼市主停手,放過他人了。」

  天樞卻冷笑一聲,沒有半分相信。

  屋外突然走進一個人:

  「回稟主人,都已經處理好了。」

  進來的是一個渾身黑色,連同臉孔也是裹在面具之下的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飄了進來,修為極高。

  鬼婆忽然發現自己從未見到過此人,這人是從什麼時候到了鬼市,還成了天樞手中的一把刀?

  「鬼婆,你可再無餘力了。」天樞冷淡的開了口,道:「我現在要留住她的性命,這是鬼市主對你的命令,你可以執行了。」

  「主人是怪我之前陽奉陰違?」鬼婆不屑的開了口,她慢慢撐起身子,從地上站起。卻發現在這處小院的結界內,鬼氣全無,她身上的傷勢竟然全無好轉,而且生命力也在緩慢消失。

  從未有過的瀕死感襲來,讓她此刻終於是明白了一切。

  這個一開始修建在天樞院子對面的小院,就是為了剷除自己的囚牢。

  專受天樞控制的結界,因為要圈住這女子專設的凡間環境,一無靈氣,二也無鬼氣。

  沒有靈氣,是為了不讓妖祖強勢恢復。

  不想,沒了鬼氣,她那連綿不絕的生命力也在逐漸枯萎,甚至可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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