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別死在我床上

  蘇晴被他突然的動作驚醒，訕訕地笑了下：「剛才貓抓的，沒事。」

  傅成焰眸光冰冷，怒氣在眉宇間堆積：「什麼沒事？蘇秘書，你想死可以，別死在我床上！」

  這個女人心這麼大，被不知從哪弄來的野貓抓了也不知道去打針？

  蘇晴迷糊的腦子瞬間清醒，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凍得人不受控地哆嗦了下。

  她還以為……

  蘇晴自嘲一笑，以為什麼？

  以為他會關心自己？！

  

  以為金錢交易下會有事後溫存繾綣？！

  蘇晴攏著被子坐起，乖乖道歉：「傅總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我馬上去打針。」

  傅成焰下床，將掉到地上的襯衣扔她身上。

  蘇晴趕緊套好穿上，收拾好自己倉皇出了休息室。

  傅成焰赤著上身靠在床頭點了支煙，看著被帶上的房門，低低嗤笑了聲：「蠢女人。」

  蘇晴去醫院打疫苗，一通折騰下來，快到了午飯時間。

  她買了姑姑姑父喜歡吃的菜，帶去了心內外科住院部。

  姑姑的心臟病拖了十幾年，現在已經心衰，只有心臟移植這一種救命辦法。但等待匹配的心臟太難了，平時她又總是偷偷去幹活，不小心勞累過度就會暈倒住院。

  傅一鳴在這方面倒是沒得說，每次都會幫忙給安排最好的單人間，也一直在聯繫人找合適的心臟供體。

  病房裡，顧聽蘭正倚靠在床頭，蘇天磊坐在床邊給她餵水。

  顧聽蘭臉色蠟黃，虛弱地道：「也沒什麼大礙了，不如辦理出院回家吧？」

  「回什麼回！等醫生說能走了再說，要不像上次那樣再暈倒，要嚇死我啊。」蘇天磊輕斥了一句，放下水杯：「吃點什麼？我去給你買。」

  「沒胃口，不想吃。」顧聽蘭搖頭。

  蘇晴看著憔悴的姑姑，仰頭逼回眼裡蓄積的淚，努力讓自己笑了笑走進去：「那如果是您最喜歡吃的烤鴨有沒有胃口呢？」

  二老聞聲看過來，臉上皆是一喜，異口同聲地道：「晴晴，你怎麼來了？」

  「我來監督下我爸媽是不是又不乖乖吃飯了。」蘇晴把帶來的飯菜遞給蘇天磊：「爸，麻煩您拿碗盛一下。」

  當年從改了名字開始，她就喚姑姑姑父為爸媽了。

  這些年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但在她心裡，他們雖勝父母，終究是姑姑姑父。她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早點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團聚，但為姑姑姑父養老的事她絕不推脫。

  「好叻，乖女兒，你坐！」蘇天磊趕緊笑著接過飯菜去收拾。

  蘇晴在床邊坐下，握住姑姑枯瘦的手：「媽，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醫生說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顧聽蘭看著蘇晴的眼裡滿是慈愛。

  蘇晴發現她雖然乾瘦虛弱，但臉上和手上都有點不同程度地腫脹。

  醫生之前的話立刻迴蕩在耳邊：「你母親的心臟已經不堪重負，接下來會引起身上一些部位水腫，會嚴重影響到生活，甚至不能自理。醫院這邊等著移植心臟的病患排了幾千個了，你們如果私下裡有合適的髒源是最好了。」

  蘇晴壓下心酸心疼，輕撫著顧聽蘭的手：「媽，您放心。醫生說了，有合適的心臟會第一個給您做匹配移植的。」

  「不著急！有了就移植，沒了就算了，這身體……」

  「媽！」

  蘇晴打斷姑姑的話，噘嘴：「不准說那些不吉利的話，這麼多年都是我聽您的話，也該您以後聽我話了。」

  「好好好！我聽我們家晴晴的話。」顧聽蘭紅著眼笑道。

  蘇晴洗了手親自餵顧聽蘭吃了點東西。

  吃過飯，蘇天磊去倒垃圾打水。

  顧聽蘭拉住蘇晴的手，語重心長道：「晴晴，如果媽媽命需要你用你後半生的幸福來換，媽媽寧願不換這個心臟！」

  蘇晴一怔，對上姑姑飽含濃愛和愧疚的眼神，連忙笑道：「媽，您又胡思亂想了，您和我爸後半生要是不健康順遂，我怎麼幸福啊？」

  「媽知道，你不喜歡傅一鳴，你從來都沒看上過他對不對？」

  「媽……」蘇晴沒想到姑姑會這麼直白，鼻子頓時酸了下，強壓住心裡的酸澀：「看不上看不重要，現在不都流行先婚後愛嘛，您和我爸當年不也是先結婚後戀愛的？」

  「話是這麼說，但……」

  顧聽蘭想說，傅一鳴雖然有錢有臉，但那孩子的氣質和素質，真的配不上她家晴晴。

  兄長當年費了很大勁在入獄前把這個掌上明珠交給她撫養，如果以後他出來了，發現她這個做姑姑的沒給侄女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一定會怪她的。

  都怪她沒用，這個不爭氣的身體連累了孩子。

  門口傳來腳步聲，蘇天磊回來了。

  蘇晴笑著拍了拍姑姑的手：「媽，您就安心養病，其他的事交給我。」

  顧聽蘭也不再多說，點點頭：「那你也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知道了。」

  蘇晴沒再多停留，藉口下午還要上班就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她的心沉甸甸的，努力仰頭看了良久的天，才逼回心裡的酸澀和眼裡的潮濕。

  生容易，活容易。

  生活，卻不容易。

  她記得姜慈說過：這個世界是笑貧不笑娼的，誰能活到最後笑到最後誰才不枉在這世間來過一遭。所以，不管生活多操蛋，我們必須硬著頭皮活下去。

  蘇晴斂了一口氣，正要去打車，手機震動了下。

  是寧墨的信息：【蘇小姐，中午好啊，考慮得怎麼樣了？】

  蘇晴對他的消息已經形成條件反射緊張，眸光當即一慌，下意識往四周看去。

  周圍人群熙攘，大家都各自奔波忙碌，誰也沒精力注意她這一堣。

  她收起手機埋著頭匆匆往外走，剛到醫院門口就和一個迎面而來的人撞在了一起，兩人不由自主各自退了一步。

  「抱歉。」

  蘇晴頭也沒抬，趕緊低聲道歉，然後繞開來人繼續往外走。

  「蘇晴？」

  詫異的聲音來自身後被撞的男人。

  聲音清朗中帶著明顯的驚喜，又是那樣的熟悉而遙遠！！

  遙遠得仿佛來自上一個世紀，又熟悉得仿佛昨天才說了「再見。」

  蘇晴狠狠愣了下，停住腳步緩緩回頭。

  看到幾步之遙的人時，她滿眸茫然錯愕，嘴巴囁嚅了好幾下，卻沒有發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