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煞

  看到這個巴掌印，我的心裡猛然一顫。

  先前，張家老婆婆就跟我說過，張老頭死得離奇。

  天才黑，就生生把自己掐死在了床上。

  來張家的路上，我心裡有過僥倖，張老頭會不會是自己想不開？

  可是現在，這個烏黑的巴掌印，已經說明了一切。

  胎兒，已經化煞了！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啼哭聲。

  

  嬰兒的啼哭聲！

  這個聲音，好像離我很遠，又好像就在我的耳邊似的。

  飄忽不定。

  不等啼哭聲停止，我深吸了一口氣，找了塊白布，把老頭子的屍身蓋好。

  然後，我才警覺著，走進廚房，拿了把菜刀。

  又抬起桌子上的燭燈，十分小心地往院子外面走去。

  既然那胎兒還在這屋子裡，那就好辦了。

  怕的就是它找個地方躲起來，身上的怨氣越積越重。

  來到院子裡，我一刀割破手指，擠出一滴鮮血在地上。

  胎兒化煞，香火已經滿足不了它的胃口了。

  它要「吃」的，是人身上帶陽氣的東西。

  比如精血。

  現在，我只用等著它上鉤就行。

  可就在這時候，屋子裡的啼哭聲突然停止。

  一陣陰風，從屋裡向院子卷了出來。

  燭燈，滅了！

  我打起精神，握緊了沾血的菜刀，狠狠一刀朝著身前砍了出去。

  「嘭」的一聲。

  菜刀好像砍到了什麼。

  但我仔細一看，身前卻什麼東西都沒有。

  那東西應該是跑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準備去墓地那邊看看。

  據那個張家老婆婆的說法，他們老兩口因為嫌棄孩子的身份，所以並沒有把胎兒埋在屋子後面。

  而是直接把瓦罐，扔在了墓地周圍的樹林裡面。

  我提著菜刀，摸著黑，一路磕磕碰碰去到墓地的樹林。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樹林有點奇怪。

  太安靜了！

  除了我踩到樹葉的「嚓嚓」聲之外，就聽不到任何聲音。

  而且，跟我來的路上比起來，這樹林裡好像更黑一些。

  路上多少還有一點光亮，不像這樹林。

  漆黑一片。

  我就像是瞎子似的，什麼都看不清。

  能看到的東西，只有一棵棵樹的影子。

  夜風一吹，這些樹的樹枝就開始搖曳起來。

  不知道是我聽錯了還是什麼情況。

  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起來居然跟小孩哭泣的聲音，一模一樣。

  讓我後背有些發涼。

  不過，按照那老兩口的說法，瓦罐應該沒被丟得太深。

  所以我也不用鑽進樹林裡面，只用蹲著在樹林邊上摸就行。

  只要我摸得夠仔細，就一定能摸到瓦罐。

  我咽了口唾沫，把菜刀別在腰間，蹲了下來，擼起袖子在地上一點點的摸索。

  不一會兒，我的雙手上，就沾滿了泥土。

  因為樹林裡雜草很多，我的手也被刺得生疼。

  但我還沒摸到瓦罐，只能忍著流血的疼痛，繼續摸索。

  摸遍了整個樹林外圍，直到我雙手被鮮血混合泥土完全包裹的時候。

  才摸到了瓦罐。

  只不過，瓦罐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痕。

  比起昨晚的時候，輕了不少。

  壞了！

  我心裡一顫，趕緊脫下衣服，把瓦罐包裹住，一路連滾帶爬地跑回家。

  才進家門，我氣都沒喘勻，就把瓦罐遞到了先生面前。

  雖然先生說過，這件事只能我自己處理。

  但我覺著，他可以在不出手的情況下，幫我提點意見。

  先生也沒拒絕，接過瓦罐，迅速看了一眼，臉色馬上就陰沉到了極致。

  「只剩下一具皮囊了。」

  聽到先生的說法，我的心裡重重地顫了一顫。

  只剩下皮囊，就說明胎兒化煞之後，並沒有回到瓦罐里。

  而是……

  想到這兒，我來不及多想，趕忙跑到房內。

  看到張老婆婆安然無恙的睡在客廳，我才長呼了一口氣。

  一屍兩命，母子雙亡。

  這種情況化煞，叫作子母煞。

  在我們這一行當，子母煞算是最危險的煞之一。

  但只有胎兒化煞這種情況，要比子母煞更為兇險！

  先生教我開棺術的時候，曾經重點說過。

  母體魂歸黃泉，胎兒成煞，叫作孤星煞！

  天煞孤星，刑克六親！

  換句話說，這個胎兒，會一步步的害死六親。

  而且，因為我是把它接生出來的人。

  對它來說，我也算是六親之一！

  它把真正的親人害死之後，最後下手的人，就是我！

  我都明白這個道理，先生當然也知道。

  他沒有任何猶豫，在老婦人的床邊放了一把漆黑的短刀後，就直接帶我出了門。

  我問先生，那麼晚出門幹什麼。

  先生告訴我，要去村里，把所有男人都叫出來。

  胎兒的母親已經安息，想要化解這孤星煞，就只能找到胎兒的父親。

  從這方面下手。

  聽先生說完，我想都沒想，一路跑到村里，挨家挨戶敲門。

  但因為我說話太直，喊一家被罵一次。

  而且我年齡實在太小，是大人嘴裡的毛頭小子，根本沒人聽我的話出門。

  還是先生喊了一嗓子，村裡的男人們才慢慢出來，聚集在村口。

  本來，那幾十個男人還埋怨先生大半夜把他們喊醒。

  可看到先生那冰冷得讓人害怕的眼神後，聲音才小了下來，等待先生發問。

  先生也沒跟他們客氣，直接說道：

  「是誰跟老張頭家的閨女有關係，現在出來我可以保你不死。」

  這句話一出，村口一片寂靜。

  沒人說話。

  先生眯著眼睛，細看了一圈，再次說道：

  「不說也行，反正誰跟老張頭家的閨女有關係，誰今晚就有可能出事兒，到時候能不能來找我，看你的命大不大就是了！」

  說完，先生的目光在村里比較有錢的那幾個男人身上停了停。

  隨後，拉著我就直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告訴先生，他看那幾個人的時候，其中有個姓趙的男人往後躲了一下。

  先生說，他知道。

  但胎兒的親爹不肯承認，張家老婆婆也不敢說，他也沒有辦法。

  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回家等著。

  等後半夜，自然就會有人找上門來的。

  回到家後，我和先生並沒有睡覺，而是準備好東西，守在了張家老婆婆的旁邊。

  孤星煞動不了張家老婆婆，自然會去找他的親生父親。

  很快，時間來到了後半夜。

  不知道為啥，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像是好幾天沒有睡覺似的，一個勁兒的打瞌睡。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陰風，突然捲起。

  把我吹得立即驚醒！

  然後，一陣急促又詭異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咚！咚！咚！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