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一番母慈子孝
2024-09-05 06:43:14
作者: 逆時針
和上次不同,秦牧原並未入宮,只寫了奏章遞進去。正武帝已表明不願深究此事,且做出了補償,他再進宮便是不知分寸。
況且,他無需進宮,就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半日後。
皇宮,御書房。
總管太監小心翼翼地呈上秦牧原的摺子,道:「皇上,晉王從金吾衛遞上來的奏摺。」
正武帝一目十行地看完,「啪!」的一聲將奏章拍在御案上。他手勁大,一拍之下案上的文房四寶俱都跳了一跳,墨汁四濺。
總管太監忙上前奉上乾淨的熱巾子替正武帝擦手,小聲勸道:「皇上息怒,莫氣壞了身子。」
正武帝心煩地長吸一口氣,頹然地往後靠在龍椅上,閉目沉思。
他這個弟弟,莫不是上天特意派來克自己的?
不學無術也就罷了,京里的紈絝子弟不少,也不差他一個。好好做一個富貴王爺不行嗎?偏偏還總想要弄權,又弄得如此拙劣。
這件事已經替他遮掩好,偏偏還要畫蛇添足地去大獄裡殺人滅口。
金吾衛是什麼地方?是他專屬的禁軍,要求百分百忠誠。秦牧望能買通金吾衛大獄的人,那是不是皇宮對他來說也一樣?
想到這裡,正武帝心頭一緊。
他可以為了表面和平的假象而和稀泥,但這已不是家事。
「起駕,去壽康宮!」正武帝站起來,同時吩咐,「讓淮南王也來。」
秦牧望到的時候,正武帝已在壽康宮坐了好一會兒。
崔太后保養得宜,慈眉善目的臉上依稀可見當年崔家嫡女的絕代風華。只是在她眉心中有一道深深的豎紋,破壞了那份慈祥,讓她在不笑的時候頗有冷厲之色。
見到秦牧望,她立刻從心裡流露出笑意,「望兒總算來了,也不知道你皇兄有什麼要緊事,非得巴巴地將你喚來。」
派去殺掉毛余的人一直未曾回府,這讓秦牧望忐忑不安。聽見宮中傳喚便暗道不好,和師爺商量急急之後才趕來,便遲了。
在見到崔太后的這一刻,秦牧望整顆心都安定下來。有母后在,他有什麼可害怕?
「母后容稟,昨日兒子聽說西市上來了一名胡商,售賣的西域異香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便去西市尋了。耽誤了時間,還望皇兄和母后見諒。」
崔太后看著他,笑得越發和藹,道:「難得望兒一片孝心,惦記著哀家。」
「母后怎麼能這麼說呢?」秦牧望忙道,「孩兒將來就算做了爺爺,那也是母后的兒子,一定要在您面前盡孝的!」
正武帝冷眼旁觀這兩人好一番母慈子孝,越發覺得他是個外人。
還是個破壞眼前母子幸福的壞人。
他取出認罪狀和秦牧原的摺子放在案几上,沉聲道:「你們自己看吧!」
見他神色不對,崔太后率先取過來查看。秦牧望心頭有鬼,接過宮女手中用來按摩的玉槌,輕輕替崔太后捶著腿。
崔太后看完,面沉如水。
她「砰!」地一下將茶杯掀翻到地上,先發制人道:「皇帝,你什麼意思?眼下,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到我母子二人頭上了嗎?」
「秦牧原是個什麼東西!他寫的東西,有半個字能信?!」
正武帝冷然不語,秦牧望忙道:「母后,這上面究竟寫了什麼?是兒臣哪裡做得不好,得罪了弟弟嗎?」
論做戲,他向來是不輸誰。
這也是他和師爺商量後的法子——只要太后站在他這邊,他就來個抵死不認好了。把事情歸結到他和晉王過往的恩怨上,來混淆視聽。此外,無論毛余死沒死,都可以把事情推到他頭上。
「兒臣承認,小時候對弟弟做的事情確實有些過火。但如今我們年紀都大了,我也一直在設法補償,是不是弟弟不願原諒我?」
秦牧望一番唱作俱佳的悔過模樣,讓崔太后口不擇言道:「望兒做錯了什麼?!又何需一個雜種的原諒!」
此時此刻,她哪裡還有半點崔家嫡女應有的儀態。
看著跟前的兩人,正武帝忽地笑了起來,道:「你們若要顛倒黑白才覺得如意,那便隨你們去吧!」
他站了起來,盯著秦牧望道:「只一條,從今日起,你淮南王府上大小事宜必須經過朕同意,不得擅作主張!」
是他太天真了!
竟然還對眼前的母子兩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為在鐵證面前他們總會有所慌張和愧疚。沒成想,一個理直氣壯,一個委屈賣乖,毫無悔過之意。
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才會攤上這樣的母親!
他懶得跟兩人分辨,直接下了口諭,大步流星出了壽康宮。
宮中,秦牧望愣怔在當場。
這什麼意思?
他一個堂堂王爺,都快抱上孫子的年紀了,還得事事經過皇兄同意才能做?這,這不等於是變相軟禁嘛?
秦牧望沒想到,他準備好的話都沒派上用場,正武帝直接就做出了決定。
「母后,皇兄他……」秦牧望一臉頹唐。
崔太后的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口中緩緩道:「沒關係,望兒你且再忍忍。過段時日,母后會設法讓你皇兄取消這條命令。」
再忍忍,到時候該是你的,就都是你的。
秦牧望在壽康宮陪著崔太后用完午膳後方才離開,他回到淮南王府時,就見到師爺身旁站著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
見他回府,中年男子拱手道:「宗正寺主簿唐洲,見過王爺。」宗正寺,掌天子族親屬籍,主簿是從六品的官。
正武帝下了口諭,宗正寺便將他派來常駐淮南王府,成為王府脖子上勒著的一道枷鎖。小至針頭線腦的花費、大到皇家祭祀,都必須一一得他首肯。
有此人在,做什麼都不便。
秦牧望看見他就心浮氣躁,揮揮手道:「下去下去,該幹嘛幹嘛去。」
唐洲知道自己乾的是得罪人的差事,當下也不再討好,乾脆利索的離去。他是朝廷命官,領的是聖旨,在王府里就是皇帝的眼睛。
卻把秦牧望晾在原地乾瞪眼,有氣無處發,差點憋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