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生病了,他不要她了
2024-09-05 06:23:22
作者: 琉璃砌月
拿著醫院診斷書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七月流火的天氣里,蘇晚晚卻感覺自己仿佛揣著一塊巨大的寒冰,冷得失去了所有知覺。
「這是不可逆的退行性病變,現在即便國際上也沒有很好的醫治辦法,只能保守維持。」
「你可能會出現突發性短暫失明的情況,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下一次,和家屬一起來吧,我有些醫囑要和他們談談。」
「孩子?孩子最好慎重考慮一下,這種疾病有一定的遺傳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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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眼睛,蘇晚晚緩緩邁出一隻腳,想嘗試一下在一片漆黑里的生活。
一陣呼嘯,蘇晚晚被一輛摩托車碰倒在地。
「瞎了!好狗不擋道,要死滾遠一點!」開車的男人一邊咒罵著,一邊繼續前行,沒有多看她一眼。
看了看手掌蹭破的皮膚,蘇晚晚看著血滴從一道道傷痕里緩緩滲出,仿佛唯有如此,她的心才能不這麼疼。
愛了一輩子,學了十幾年的繪畫,難道就這麼終結了嗎?
不能畫了,甚至都不能看了,自己以後的生命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他……若是他知道了,是會心疼,還是冷冷無言呢?
回想起剛才在眼科隔壁的婦產科里,那些幸福的准媽媽們,蘇晚晚忽然覺得,自己恐怕不能繼續留在傅家了。
漫無目的地前行著,蘇晚晚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從黃昏一直走到繁星滿天。
到家的時候,傅墨寒已經在客廳了。
不知為何,蘇晚晚感覺今天的他顯露出幾分少有的焦灼。
「回來得這麼晚?」
聽見傅墨寒的問話,蘇晚晚緩緩抬頭,驟然出現的光亮對比起外面的黑暗,讓她的眼前一片光暈,什麼都看不清楚。
「嗯……」隔著包里,捏著裡面的診斷證明,蘇晚晚猶豫著。
若是真的說了,傅墨寒會是什麼反應?
同情,亦或是安慰?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你應該吃過飯了吧。」看著一臉侷促的蘇晚晚,傅墨寒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我有個好消息通知你,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為難,也不用繼續在奶奶面前扮演孝順的孫媳婦了。晚晚,我們離婚吧。」
刺目的燈光中,蘇晚晚依舊看不見任何東西,可她分明聽見什麼東西在滴血的聲音。
「離婚?」
我已經失去我最愛的事業了,傅墨寒,如果可以,就算還我陪在你身邊三年的情分,不要這個時候離婚,行嗎……
我只剩下你了。
蘇晚晚死死掐著手指,壓抑著喉嚨里幾乎要不受控制要湧出去的乞求。
未覺察到蘇晚晚的不對,傅墨寒迅速躲開了她的視線,指了指攤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平靜道:「對,離婚。這是我讓林助理草擬的離婚協議,你先看看,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改,我都答應。這三年來,謝謝你。」
憑藉著對這個家的熟悉,蘇晚晚一步步挪到桌子旁邊,手指摩挲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要離婚,他什麼都能答應,傅墨寒忍了自己三年,早就已經受夠了吧。
畢竟他心裡的那個人,從來不是自己。
「你覺得行就行,我沒意見。」將包里的診斷書往回塞了塞,蘇晚晚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可面前逐漸清晰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還是讓她的心如刀刺,疼得不敢呼吸。
「也對,畢竟是當初說好的,三年後不論我身體如何,都放你走。」傅墨寒輕輕呼了一口氣,對於蘇晚晚的同意他仿佛如釋重負一般,「這張卡不是奶奶當初承諾的補償款,算我一點心意,給你……和你的家人。」
看了看協議書旁邊放著的筆,又看了看傅墨寒推過來的一張金卡,蘇晚晚強撐著沒讓自己崩潰。她現在再經不起任何一點點的負重了,這兩樣東西就像有千斤重一般,是她眼下絕對承受不起的。
「這算是員工遣散費嗎,傅總?」她努力說著打趣的話,眼前已經氤氳一片。
傅墨寒心頭仿佛被什麼撞了一下,他微微蹙了蹙眉頭,之後又努力釋然。
「若真是如此,你可以算是這世界上,最盡心盡力的好員工了。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傅墨寒又將那張卡向前推了推。
「我去收拾東西。」視線漸漸清晰,幾乎將牙咬碎的蘇晚晚逃跑似的奔上了樓。
傅墨寒未發一言,靜靜在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臉頰印出了一個咬緊牙關的凹痕。
火速關上臥室的門,蘇晚晚緩緩坐到地上,淚水瞬間湧出,打濕了她的臉。
知道即將失明的那一刻,她都不曾如此崩潰過,明明是早已經預料到的結局,可此時發生讓蘇晚晚幾乎承受不住。
三年前,傅墨寒車禍入院,醫生說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傅家奶奶心疼孫子,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想到了沖喜。她苦苦哀求,希望與傅墨寒交往了六年的蘇青能嫁過來,無論將來傅墨寒能否醒來,她都會給蘇家一筆豐厚的補償。
蘇家想要傅家的財產,可又捨不得女兒,此時才想起早已被蘇太太趕出家門的蘇晚晚。
兩歲時,晚晚的媽媽去世,蘇爸很快再娶。有了新家庭的蘇爸,幾乎將晚晚忘在腦後,直到傅家提出要兌現婚約的時候,蘇爸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蘇晚晚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替蘇青嫁給了傅墨寒。
但是不會有人知道,嫁給傅墨寒的時候,蘇晚晚有多開心。即便傅墨寒永遠不醒,即便他醒來只有幾歲孩子的智力,蘇晚晚都不在乎。
她愛他,從第一次見到傅墨寒,默默愛了這麼多年。
只是情深如此,也敵不過不愛兩個字。
蘇晚晚認命。
畢竟,從答應這門婚事的時候她就知道,傅墨寒心裡只有自己的妹妹蘇青一個人。
抹掉了臉頰上的淚滴,蘇晚晚看著自己住了三年的臥室,雖然傅墨寒從未與她有過夫妻之實,可晚晚還是將這裡當做了自己一輩子的歸宿。
牆上掛著她獲獎的兩幅畫作,一張是夕陽下的海灘,一張是冰雪中的夜晚。
其他人看著兩幅畫,看的是技巧、層次、配色與構圖,但是在蘇晚晚眼中,這兩張畫只有一個他。
將畫框取下,蘇晚晚摩挲著畫面上站在黃金比例位置的那個身影,視線再次模糊……
半個多小時以後,拖著行李箱的蘇晚晚從樓上下來,她低著頭不想讓傅墨寒看見自己哭腫了的眼睛。
「這麼急?」見她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傅墨寒先是詫異,隨後眼神里又寫滿了釋然,「也對,都這樣了,你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沒必要?!
三年的傾盡所能,只換來沒有必要!?
即便如此,蘇晚晚什麼也不說,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哭出來,只是點頭。
到了門口,傅墨寒還是追了過來,他替拿著行李的蘇晚晚支著門,淡淡問道:「這麼晚了,你直接回蘇宅嗎,我送你吧。」
說罷,他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加了半句:「不過,應該有人來接你吧。」
蘇晚晚還是點頭,依舊一個字不說。
別送了,我快繃不住了,你若不愛,麻煩你乾脆利索點,別這麼溫柔刀一刀刀割在我心上。
我真的受不了了。
不知是汗還是淚,蘇晚晚撩了一下臉上的水漬,傅墨寒一眼看見她手掌的傷口,一把捉住了蘇晚晚。
「你的手,什麼時候受傷的!?」
體溫和觸感,從千瘡百孔的心滲入,蘇晚晚莫名心悸,眼前的畫面瞬間又失去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