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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她想留下來,當他們的女兒

2024-09-08 20:19:00 作者: 檐花滴盡

  劉雷哎了一聲:「你跟我倆發脾氣有啥用。你也知道咱爹跟那邊賭了幾十年氣,巴巴地去偏心個外人。」

  

  「我喜歡應淑姐!想幫她!」劉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著急道:「再說爹是生二叔跟姑姑的氣,又不是生應淑姐的氣,為啥不能幫她呀!」

  劉雷搖搖頭,跟鑽了牛角尖的妹妹說不通,他說:「你過去親眼看看情形就知道了。不是我們攔住應淑妹妹就能混挨過去的事兒。」

  劉國安在屋裡驀然問了一句:「他家現在是什麼情形?」

  劉閃大聲插話:「我們回來的時候,二叔家已經見了血。」

  應淑一點兒不知道劉國強家的情況,走到一半,心裡已察覺不詳。

  整個山溝窩就像被煮到半開的水,熱氣尚未炸開,卻已有無數細小的水泡不安分地喧騰起來。

  「估計……沒法善了。」

  「動起手了,國強骨頭硬……」

  「……不知道是死是活,唉,可惜……」

  「為了她連家都毀了,她能賺多少……不值當。」

  應淑愈聽臉色愈白,顧不上停下詳問別人,撒開雙腿朝劉國強家狂奔。

  劉國強家外面圍了個人山人海,比宋香來鬧那天更熱鬧。

  只是那麼多人看熱鬧,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的人卻沒幾個。

  可能是應淑帶著劉國強家久窮暴富,人人都把她家日子過得有多好看在眼裡,人生再苦莫過於窮,有錢人遇到劫難,便天生自少招人同情引人相助的資本。

  應淑並不怨恨他們,她只怪自己連累劉國強。

  「你們讓讓,讓我進去。」應淑撥開看熱鬧的村民,硬鑽著往裡頭擠。

  有人喊起來:「應淑回來了,大夥讓讓讓讓!」

  「哎呦,回來了。」

  「瞧國強家都成啥樣了……哎,」

  「她命里的金太硬,克遍身邊的親人啊。」

  各色各樣的話語湧進應淑的耳朵,她充耳不聞,一言不發地穿過了人群。

  看到劉國強家的門扉,她的眼眶就是一熱。

  劉國強原本把門修得多齊整多漂亮,現在卻讓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砸成了稀巴爛。

  再往裡一看,正對大門的狗窩草棚,拴著鏈子的虎妞躺在窩邊兒,顱骨凹陷,七竅流血,已經沒了呼吸。

  忠誠可愛的看門狗虎妞,讓應中軍用木棒活活打死了。

  淚水盈眶,眼睛裡像是長出了刺,一鼓一鼓地刺痛起來。

  劉波劉濤那麼喜歡虎妞,要是讓他們知道虎妞沒了,該多傷心啊。

  應淑想像不到這方寸的小小農院方能發生多激烈的衝突,會讓應中軍揮起木棒打死一隻看門狗。

  血跡昭然刺目,應中軍已經被激起了凶性,他會不會跟劉國強動手?

  應淑想起劉國強還沒有痊癒的槍傷,抬頭向人多聚集的後院衝去。

  應中武和一群後河村的後生蹲在籬笆牆外頭抽菸。看見應淑咧嘴一笑,若無其事地問了聲好:「回來啦?回來正好,我跟你爹來接你了。老在你舅舅家住著不像話。」

  隔著籬笆牆聽到那邊傳來拳拳到肉的悶響,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打誰。

  應淑目光掃射一圈,也沒能看見周春花。她的心情格外焦灼起來,心裡像放了把帶劇毒的烈火。

  「我舅媽呢?」

  應中武也不賣關子,夾著煙的手往後移一指。

  「跟你爹你舅在一塊待著呢。你爹不親自看著不放心,怕去找你通風報信。」

  他在「通風報信」四個字上加重了口氣,似乎在暗示應淑他知道她剛剛躲在哪兒。

  應淑冷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表現出絲毫他所期望的反應。

  「你們倒是厲害。後河村大半青壯都讓你們給帶過來了吧。我何德何能,勞煩你們這麼些人。」

  「自打你走後,村里越來越窮。三姑婆說你把祖墳上的金氣帶到山溝窩了!」有個年輕人沒有憋住,氣憤地指責她:「咋就那麼壞!」

  」……祖,祖墳上的金氣?」應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農村受教育水平低,難免迷信,沒想到會迷信到這個地步。

  應中武得意洋洋地朝應淑咧嘴,說:「還是清芬發現,找人算出來了的,」

  」……」

  原來是應清芬。

  應淑無話好說,只能把一切都牢牢記在心裡。

  改革開放後,光在農村破除迷信相信科學,國家都不懈奮鬥了十多個年頭。

  她空白無憑的一張嘴,又怎麼能解釋得清三姑婆是受應清芬指使陷害她的,她根本沒帶走什麼祖墳上的金氣?

  應淑繞過他們走向後院,腦子裡還不肯言敗地思索著擺脫他們的辦法。

  他們能用迷信鼓動後河村,那她也能利用迷信牽制住他們。

  要是山溝窩知道她把後河村的金氣帶來會怎樣?

  氣運都是虛無的,可偏偏有無數人相信。

  什麼東家占了西家祖墳半塊地,西家把人埋進了東家祖墳里……

  在農村因祖墳打起來多是屢見不鮮。

  要不信,祖墳這兩個字怎麼會綿延千年?

  山溝窩還因為她,恰巧有人賺到了些錢。他們會捨得放走她帶來的金氣?

  應家想利用迷信唆使後河村的人幫忙擄走她,她也能以牙還牙,利用迷信驅動山溝窩的人來保護自己。

  她迅速思索著辦法怎麼實施,可腳步轉過,她的腦袋裡就什麼都想不了。

  周春花讓兩個男人扣著按在籬笆上,臉和脖子刮出一道道血印子,劉國強比她更慘,一拳一拳的落在身上,搖搖欲墜。

  還沒結好痂的傷口又裂開了,洇出厚棉襖,像一個嗜血的黑紅小妖趴在肩頭,源源不斷地嗜去他的生命。

  「舅舅!舅媽!」應淑撿起木棍,衝過去狠狠砸在應中軍頭上,趁他吃痛撲到劉國強旁邊,緊壓住他肩上的傷口。

  「舅,你還有傷,跟他打什麼打……流血多了也是會死人的。」

  「傻丫頭,你怎麼回來了啊!別哭,他……他也就是打我兩拳,還不敢搞死我。」

  應中軍緩過神來,冷笑一聲,飛起一腳踹倒了應淑。

  「敢你爹,反了天了。」

  周春花發出一聲哭叫,拼命掙扎。劉國強慘白的臉色浮現憤怒,他把應淑擋在身後。

  「她是你親閨女!」

  「看她是我親閨女,我才沒下重手。」應中軍揮了揮拳頭:「我動手打她,她能挨幾下?!」

  劉國強和周春花眼裡都冒出憤怒和怨憤的火苗。

  打家裡人的男人其實常見,但像他一樣能向親骨肉下毒手的男人卻少有!

  「畜生……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周春花悽厲地怒罵起來。

  「淑啊,你不能跟他回去。舅舅以前沒護著你,讓你受了那麼多年的苦,以後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再受罪了。」

  」你信舅舅舅媽,不管說啥都會護著你。你自己千萬不能有跟他走的念頭!」

  應淑的嗓子眼被塞入一團吸滿水的棉花,又哽又漲,痛得說不出話,只能連連點頭。

  應中軍是壞,她前世的親生父親也不好,可上天多公平,補償給她一對並非親生卻勝似親生的父母。

  她不想走。

  她不想離開這個家。

  她對不起周春花和應中軍,累他們受傷,害他們流血。

  但她會孝順他們的。

  她想留下來,當他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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