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信任的基石

  吳嵐老師曾經說過，就算是兩人在一起了，保留一定的空間對兩人的關係更加長遠。

  辦公室大姐也對她說過，婚姻中，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有助於家庭和諧。

  

  只是，她更加明白——信任是婚姻的基石。

  沒有信任，他們還結婚什麼。

  「我想知道，你還和師悅有聯繫嗎？」

  她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他遲疑了一秒，然後搖搖頭。

  「有了你之後，我只有你。」

  沈遇晴啞然失笑，他在回答的時候，她一直在看他的眼睛。他如果很坦然地搖搖頭，她也就相信了。

  但是他遲疑了一秒，那眸子中閃過的明顯是一絲心虛。

  或許，很多事情都有答案了。

  她拿出那枚訂婚戒指，在手指尖輕輕比了比。

  後來改動的戒指果然很適合了。

  「維尼，你是真心想要和我結婚嗎？」

  這次，他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可是，我有什麼好呢？為什麼想和我結婚呢……你現在……可以找到更好的。」

  她幾乎是很艱難地說出那句話。

  雖然艱難，但說出來，心情似乎輕鬆了一大半。

  「維尼，我們好聚好散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

  窗外，不知道是誰在放煙火，燦爛火焰中，她聽到了他的嘶吼。

  「你到底在說什麼？」

  「維尼……我還喜歡你。但……我們分開吧……」頓了頓，她作了妥協，「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或許我們可以想想，在未來的人生，那麼漫長的人生，是不是要和彼此度過。」

  和熊維林在一起的日子，真是甜蜜和苦澀夾雜著的。他很忙，他們的愛情也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偶爾兩人長久不見面，見面一個深深的擁抱都能讓她十分甜蜜。

  她從來不覺得他忙他沒有時間陪伴她照顧她是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她甚至想，他在外面拼搏，她在裡面好好撐起這個家。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改變了呢。

  她想像，大約是因為她發現他在騙她為止。

  「戒指，我放在這裡了。」見他沉著臉不說話，她嘆息了一聲，「下次，對你想要求婚的對象，別這樣敷衍了。畢竟，人生就一次啊。」

  縱然不那麼走心，但起碼，請真誠一點。

  「今晚上我睡客房。明天我訂了七點的飛機，還有不到七個小時。你休息一下吧。」

  他依然不說話，整個人藏在暗淡的燈光里。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轉身擰開門，準備出去。

  啪——

  忽然，門在她的面前關上了。她抬頭，看著一手撐在她耳邊，一手握著她下巴附身過來的男人，微微一愣，還沒說話，他灼熱的氣息已經撲面而來。

  「沈遇晴，招惹了我就想走，你想得倒美！」

  「……」這人，怎麼這個樣子，莫不是瘋了。

  「維尼，你放開我。」

  「放開你？」熊維林冷笑一聲，「這輩子，我不會讓女人再甩我一次。」

  原來，是這個原因。

  虧她還以為他有一絲的不舍。原來……

  心裡微微一疼，她別開頭，掙脫了她的桎梏，「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你就先說吧……」

  反正是分手，誰說不是一樣呢。

  「沈遇晴，你大約沒明白我的意思。分手？」他低下頭，沉沉的嗓音壓了下來，無端給了她壓力。

  「我還沒說明白嗎？分手，我不同意。」

  她抬起頭，倔強地瞪著他。

  他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半晌之後，他的聲音軟了下來，但是動作卻依然強勢，「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見她大大的眼睛開始掉眼淚，他的心中有片刻的慌亂，但是很快的，他鎮定下來，「是，我是和師悅有聯繫。一方面她想讓我放了施一默，一方面我想利用她找到京都那個人，我們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我瞞著你，不是因為我和她有什麼首尾，而是我不想讓你胡思亂想……」

  她覺得分外委屈，別開頭不說話。

  「戒指的事情，也是我不對。當時我怕你生氣，就想哄你來著，沒有想到大雙出手，就是給我這麼一個餿主意。雖然求婚是假的，戒指也是假的，但是我想娶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她依然不說話，只有眼淚噗噗地往下掉。

  他有些失去了耐心，「卿卿，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解釋了，道歉了，還要怎麼樣？

  「行，我馬上打電話給三哥，讓他把施一默處理了。這樣我和師悅的合約作廢，可以了吧？」

  沈遇晴搖頭，抹了抹滿臉的淚水，她搖搖頭，淚水又紛紛落下。這個時候了，他還覺得是師悅的原因。

  其實根本不是。

  師悅只是導火索，根本的原因是他們之間愛情根本行不通。

  「如果……沒有發生當年那件事情，你還是熊家的五少爺，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他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

  「你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不會對不對。」沈遇晴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現在說這事是不是太晚了，當時是誰追得那麼帶勁……」話音剛落，熊維林就發現面前人眼神不對了。他在外說話做事都比較謹慎，但是在家裡完全放鬆下來，就有些口上無毛了，加上沈遇晴這個樣子，油鹽不進，他實在有些挫敗。

  「卿卿……」

  對沈遇晴來說，這簡直是災難一般。她實在很好奇，為什麼兩個人好的時候可以蜜裡調油，恨不得死在對方身上，但是為什麼不好的時候，可以互相戳對方短處藉此狠狠傷害對方呢。

  她實在不明白。

  她大約還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明明是她先動的心，明明是她先追的他，也怪不得他……

  她甚至想，如果不是她當年這麼主動，重逢之後又恬不知恥地貼上去，大約，他不會選擇她吧。

  不管是徐錦，還是賀寶珠，個個都比她好。

  她……

  不過是一個平凡人家出來的平凡女人。

  他們——

  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是沈遇晴戀愛後第一次受傷那麼慘重，先前知道熊維林欺騙她的時候，她還能安慰自己。

  他還是愛她的，只是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已經不在一條線上了，所以難免有精神上的分歧。

  但是當他張口而出的時候，她才發現他的殘忍。

  殘忍地把她的美夢都戳破。

  沈遇晴本身就是一個骨子裡比較自卑的人，這些年來，不管是吳嵐老師怎麼彌補，她留在沈遇晴最心底的陰影已經揮之不去了。

  和熊維林在一起後，她變得樂觀開朗，變得自信美麗。

  只不過，成也蕭何敗蕭何。

  一夜之間，她就被打回了原樣。

  「我……我要去睡了。」她慌不擇路，但卻被他握住了手腕。

  「卿卿，剛剛我說錯話了。我道歉，但是要走，門都沒有。」

  她還是掙扎，他乾脆鬆了她的手腕，低下頭來抓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扛回到了臥室，並扔在床上。

  她想跑，卻被他抓住手腕壓在了床上。

  她在下，他在上，他長長的睫毛打了下來。

  「卿卿……我不想你看到我恐怖的一面，你乖一點好嗎？」他在笑，但是笑容卻沒有到達眼裡。這是一個絕對沒有見過的熊維林，她被他眼中的陰鷙嚇到，漸漸鬆了力氣。

  他在她耳邊輕輕一刮，引來她全身的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翻身從她身上跳了下來。

  他沒有離開，坐在床邊。

  一陣沉默後，他燃起了一支煙，零星的火光閃爍，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是有煙霧襲來的時候，她實在忍受不住，咳嗽了一聲。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沒有像往常一般熄滅掉煙，反而是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涼風吹來，隱隱帶來雨後的土腥味道。

  他站在風口處，靜靜抽完一支煙之後，才轉身對她說道：「今年過年，你就在陽城這邊過吧。我在這邊陪你。」

  「不用。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我會回深城。」

  「你父母，我會派人去接。你不用擔心，就在陽城過新年吧。陽城的新年也不錯，有些熱鬧。」

  「不要……」聽到他要去接她的父母，沈遇晴立刻搖搖頭。

  「我……不用了，這麼動盪，他們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那也行。等錯過過年的高峰期，我們回家看看。」他輕輕一笑，走到她床邊。

  伸出手，他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可是看到她烏黑的眼裡全是防備的時候，他驀地收回手。

  「你休息吧，今晚我睡客房。」垂落在褲腿的手，慢慢收起。

  沈遇晴依然沒有回答，她甚至不想看他一眼。

  她埋頭在柔軟的枕頭裡，鬆軟的枕頭也擋住了他的身影。

  砰——

  門開了，又一聲被關上的聲音。

  她鬆了一口氣。

  不歡而散。

  完全沒有想到。

  不過——

  這個地方，熊家老宅，讓她窒息，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拿了簡單的證件還有錢包，朝門口走去。

  但是，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

  她被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