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見面

  與此同時，陽城監獄。

  

  隔著鐵欄杆，熊維楊打量著這個弟弟，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想抽菸，但條件不允許。

  在以前的世界，他的世界沒有不允許三個字。

  但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這是你第一次來看我。」他咧開嘴笑的時候，有些像鯊魚，「我以為你從這裡出去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熊維林面無表情，「我是不打算回來的。但以前活得太窩囊，人在哪裡跌倒就應該在哪裡爬起來。」

  「行！」熊維楊點頭，「聽說你在外面混的不錯？」

  熊維林笑了笑，「你的消息還是那麼靈通。」

  「小意思。」熊維楊也笑了笑，這一刻，他們同時感覺到血管中流淌著同樣的東西。

  那是血緣。

  也是親人。

  「三哥，你也快出來了。我們等你出來。」

  「我們？」熊維楊吐出胸中一口濁氣，「臭小子有媳婦啦？」

  「嗯。」提到沈遇晴，熊維林的臉上一柔，「你也認識。」

  熊維楊眼睛一眯，然後微微愣住，「你還真是戀舊。怎麼了，恨一個人恨到要把她娶回來折磨的地步嗎？」

  熊維林苦笑不得，「哥，你們怎麼都是這個反應，就不能有點新意嗎？當年的事情和她沒關係。」

  嚴格來說，是他們害了她。

  「任何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呀。畢竟我現在沒什麼事情，就喜歡專研一些書。別說，書真是好東西……」

  見熊維林臉色不好，熊維楊也不鬧了。

  「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既然你喜歡，就疼著吧。反正疼媳婦的男人，也不丟人。」

  熊維林這才正色，說了外面和許艦川的事情。

  熊維楊冷笑，「如果是以前，那小子給我們提鞋都不配。這些年倒是爬得高！不過，許家人一貫陰森，是個小人，你可小心一點。」說話的時候，熊維楊看了一眼自己瘸的腿。

  雖然那些人做事很周密，但是他不是傻子。

  許家的人，這筆帳遲早要算回來。

  「對了，你過來，哥哥給你送一個小禮物，算是給未來弟妹的見面禮。」

  「嗯？」雖然心中疑惑，但是熊維林還是湊了過去。只聽熊維楊說了兩句，熊維林臉色一變，「居然有這種事情？」

  熊維楊笑，「我還騙你不成。別急，這是一個籌碼，必要的時候，我們要鬧得許家雞犬不寧！在等我幾個月，等哥哥出來，一起給你趟這趟渾水！」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們都沒有想到，熊維楊沒有說話算話。

  但這都是後話了。

  熊維林回去的時候，不意外地遇到了師悅。

  她直接攔在了熊維林的面前。

  「小五，我們談談。」

  熊維林叼起煙，模樣冷然。

  也對，從哪裡摔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行吧，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熊家老宅後面有個古樸的咖啡廳，以前兩人約會的時候總喜歡在這裡。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偶爾有一天路過熊家大宅的時候，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有這樣一套大房子。」

  那個時候，他愛她愛得熱烈，想也不想地答應。

  「你一定會夢想成功的。」

  的確，那個時候，在最年輕的時候，他想過娶她。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她最後還是得償所願，但是確實以另外一種方式。

  時光荏苒，當年深愛的女人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但不知道為什麼，浮現在他腦海的卻是一串冰冷的數據。

  來著不善，她能給我帶來什麼利益，她的背後是什麼人？她消失的這幾年去哪裡了？

  有很多很多……

  但唯獨沒有舊日的感情。

  熊維林想著，眼神充滿了探究，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大雙的消息是師悅和許艦川是合作關係。

  怎麼了，現在鬧掰了，又想回來了？

  她這些年除了年紀和皺紋，真的什麼都沒長呢。

  「小五，我聽說你要和許艦川合作。」

  和對熊維楊那句話一樣，熊維林找來服務生，叫了一杯水，「你消息倒是很靈通。」

  「整個陽城上下都傳遍了！」師悅的語氣有些急，「既然這樣，你一開始就想合作，為什麼要繞那麼大一圈，還要通過徐曦，明顯我……」

  「你可以幫忙？」熊維林喝了一口水，緩慢地開口道：「師悅，我一直在想，這些年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現在想想，應該不是不該愛上你，而是愛上你後失去了一切判斷。」

  師悅的臉一僵，隨即慢慢軟下來。

  「小五，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哦，是嗎？是什麼苦衷讓你成孤兒一夜之間成為了能在許家說上話的女人？是什麼苦衷讓你一夜之間從我的女朋友變成了我爸的女人？你在我爸床上的時候，我就在隔壁，我十分好奇，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小五！」師悅的臉忽然湧現無數悲傷的情緒，「你一定要這麼說我嗎？」

  「也行。」熊維林點頭，態度軟了下去，好像是真的要放師悅一碼。

  但是，一杯水喝了一半，他們的談話已經到了尾聲。

  「師悅，我對前任向來友好。你不要逼我對前任，也是女人痛下狠手。留你在她身邊，並不是我對你還有什麼感情，而是我最狠的那一面，不想被她見到。」

  畢竟，女人從來都是喜歡胡思亂想的動物。

  他曾經想過用非常人的手段解決掉這場陰謀的初戀，但最後，他記起了她上次恐慌的眼神。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善良的男人。

  雖然，他不是。

  但是，在她面前，他願意是。

  「師悅，我給你最後一個忠告。不管你身後是什麼人，我遲早會把他揪出來！但現在，請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想再見到你，於公於私都不想看見！」

  「小五！」見他滿臉決絕，師悅心中一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無情？你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了。」前塵往事，俱已成空。有過愛戀，有過仇恨，但最後都歸於平靜和安樂。

  「我現在，已經有家人了。」

  師悅的臉上帶著一絲破裂，「她有什麼好！她不過只是一個會做飯的村姑！她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知道！」

  「是！」熊維林的聲音冷了下來，這次，他沒有先前的和顏悅色，一張臉寒意四射。

  「對你而已，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如果沒有經歷過前塵往事，這樣的女人放在人群中我大概不會看一眼。就算在一起，也估計是圖個新鮮玩玩而已。但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我清楚地明白，我需要什麼，我需要的女人，我需要的生活是什麼。」

  是沈遇晴把他從地獄裡拉了出來。

  是她帶著他，一路前行，走過荊棘，一直到平坦大路。

  「可以不客氣地說，如果不是她，我現在還在晉城的工地上搬磚！」和沈遇晴在一起後，他才開始振作。

  因為太在意一個人，因為想給她更好的生活，所以更加努力地活著。

  哪怕很痛苦，但也無所謂。

  「所以，不要逼我對你痛下狠手。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說完，熊維林轉身離開，留下師悅，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半晌之後，她看見了面前的服務生，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小姐，你沒事吧？」

  她沒事，她怎麼可能有事。

  她只是走錯了一步，但為什麼人生就沒有再重來的機會呢。

  一張乾淨的面巾紙遞到她的面前，她猛地反應過來。手摸到臉上，有熱熱的東西落了下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可是，好不甘心呀。

  明明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了，明明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太多的不甘心。

  為什麼不是她呢。

  明明他們當時那麼好過。

  明明……

  那個位置應該是她的。

  「廢物！」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師悅猛地抬起頭，一雙大大的眸子中還泛著淚花，但很快的，這些淚花變成了恐怖。

  「你怎麼在這兒？」

  「讓你來監視他的！你倒好，想來個舊情復燃嗎？呵呵，舊情復燃，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

  師悅猛吸了一口氣，「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

  「的確，你的私事我從來不想管。我只是告訴你，不要忘記你回陽城的目的！還是你希望繼續留在東南亞？」

  提到東南亞，師悅的臉上大面積浮現恐懼，「你……你想怎麼樣？」

  「不，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你想怎麼樣？怎麼了，這些年過去了，你還真覺得就憑一個熊家小五，就能和我們主上斗嗎？他們連一個許家都鬥不過！」

  「可是，他將了許家一軍！」

  「那也不是他有能力，而是許家太弱了。」末了，那個聲音又緩緩地說了一句。

  「許家，真是太讓人失望了。這可棋子，也早該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