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蠢東西

  等沈遇晴收拾好廚房出來的時候，院子裡的三個男人已經暢談甚歡了。

  老伯和熊維林她知道，但大雙是什麼時候來的，她還真的有點懵逼。

  相比她的茫然，大雙很淡然和她打了招呼，「沈小姐。」

  「大雙，你怎麼來了？」

  

  「五哥喝酒了，我來接他的。」

  沈遇晴眨巴眨巴眼睛，就這麼簡單，不是來和好的嗎？

  算了，男人的事情她搞不懂，反正她只知道等大雙來了之後，老伯和熊維林又喝了兩杯，不過大雙這個司機倒是沒有喝酒。

  終於把老伯弄睡了之後，三人回城了。熊維林渾身都是酒味，但意識好像還很清醒，上車之前，還交代沈遇晴怎麼回去，但一上車就不行了，趴在沈遇晴的大腿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沈遇晴穿的是一條七分的闊腿褲，雖然不說兩人肌膚相貼，但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雪紡，男人熱呵呵的氣就在她腿邊縈繞，她不安地等了動，卻被他順勢抱住了大腿。

  她倒抽了一口氣，冷不防前座傳來一聲沒有忍不住的笑聲。

  「噗……抱歉。」大雙這個笑聲可不是像道歉，反而顯得十分故意。

  「五哥喝酒了會很黏人。」

  那傢伙抱著她的大腿，又不安地蹭了蹭，沈遇晴心裡揪揪的，熊維林這個樣子，好可愛。

  不過心中這麼想，面上卻是一本正經，「他今晚上很開心。」

  「是很開心。多年沒有這麼暢快地喝過酒了。」

  沈遇晴摸了摸他滾燙的臉，聽他輕聲的囈語，「他這些年很辛苦。」

  前面開車的大雙愣了愣，隨即聲音淡然，「嗯。不過總算苦盡甘來了。」

  「他說小雙是警察？」

  大雙沒有想到沈遇晴直接甩了一個定時炸彈，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小雙的事情就是他心內的舊傷疤，雖然這些年早已經結疤了，但是沒有想到沈遇晴這麼直截了當的撕開這層傷疤的時候，那傷口立刻就溢出鮮血來了。

  他和小雙從小因為父母離婚就分開了，後來小雙十歲的時候兩人的父母先後死去，後來被熊家收養了。他們和熊維林一起長大，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甚是親兄弟。

  上大學後，他去了醫學院，小雙去了計算機學院，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萬萬沒有想到，小雙居然是警察，還是臥底警察。

  作為大雙來說，他並不討厭任何公職人員，也不反感小雙是警察，他甚至覺得這個職業不錯。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時候，最後那一刻，是小雙擊斃了熊一波。

  可以是任何人，可為什麼要是小雙呢。

  「我很抱歉。」

  沈遇晴沒有想到大雙會來這麼一句話，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掌下的身體驀地一僵。

  原來熊維林沒有喝醉。

  他沒有喝醉，卻裝成喝醉的樣子。沈遇晴想，他應該也是想和大雙和好吧。

  這麼一想，沈遇晴接過了話題。

  有些話熊維林不好說，但是她可以。

  「你不用抱歉，他說不是你的錯。」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就連表面看著老謀深算的大雙也沒看出來。

  「怎麼不是？我有很多時候都能看出來，但我都沒有看出來。」

  一時之間，沈遇晴不知道怎麼安撫這兩個人。就好像這是一個死局，因為熊一波的死，兩人的結永遠解不開。

  「你只是沒有懷疑過，畢竟小雙的性格……不像警察。」

  沈遇晴回憶當年的小雙，性格衝動易怒，所以當熊維林說小雙是警察的時候，沈遇晴根本不能相信。

  「後來我才知道，十歲前，他其實被收養過。被一家失去了兒子的警察夫妻收養過。後來……這對警察還因為保護他，雙雙殉職，所以他立志做一名警察，鋤奸懲惡，保護弱小。」

  「理論上，他是沒錯。」

  大雙繼續說道：「在熊家，我不能說有多乾淨。但二爺對我，對他都很照顧，他這樣……難道不是恩將仇報嗎？」

  大雙的語氣變得有些憤怒起來，想來這麼多年也一直壓抑在他心上，逐漸成為一塊沉重的大石頭，讓他難以喘息起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大概是情和理之間的衝突吧。從情感上，他或許做錯了，但是他另外一個身份，或許他認為沒錯。畢竟你也說了，二爺不算太乾淨。」

  大約，這世界上真的有報應的說話吧。

  做錯了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

  因為培訓，沈遇晴要住在酒店。大雙送她過去的時候，正好熊維林醒了過來。

  「到了呀？」

  沈遇晴點點頭，心裡卻想，你不是聽了一路嗎，裝什麼裝。

  「我先休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這兩兄弟大概需要一點時間吧，走出那段令人悲傷的往事。

  看著沈遇晴裊裊離開的背影，熊維林靠在車門上，沖駕駛台的那個人說道：「有煙嗎？」

  「有。」大雙拋出一支煙，熊維林順勢接過，一點火花在兩人之間跳躍。

  大雙下了車，跟著他一直看過去。

  「你不是戒菸了嗎？」

  「沒成功。」熊維林抽了一口，吐出裊裊青煙，「你不是也沒戒掉嗎？」

  大雙因為當年要考醫學院的原因，戒了一段時間的煙，但效果甚微。

  兩人對望一眼，齊齊一笑，這一刻，他們都清晰地看到有什麼在一笑之中抿去了。

  「走吧，今天住我那裡。」

  「行！不過我可說明了！我討厭動物！尤其是狗！」

  「喂喂！狗是人類的朋友，好嗎？」

  「看著很蠢罷了。」

  「那裡，很可愛呀。」

  大雙家在這邊的一棟可以養狗的公寓裡面，公寓下面的樓層有兩層被他買了下來，做成了寵物醫院。

  為了方便照顧動物，後來又在這公寓買了一套兩百平方米的小套房。

  「看來當寵物醫生很賺錢呀。」

  「托你的福，生意還不錯。」

  一進門，兩隻熱情的大金毛就沖了出來。雖然熊維林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還是被兩隻熱情的蠢傢伙下了一大跳。

  「老大，老二，進去！」

  「……」

  熊維林臉色不太好看，「不會還有老三老四老五吧！」

  「差不多吧。」大雙到了一杯水遞給熊維林，「休息一會兒吧！我這沒有新的，你將就一下。」大雙從臥室走出來，扔了一套東西給熊維林，「怎麼了，還沒緩過神嗎？」

  熊維林臉色難看，「把這兩隻蠢東西扒開！」

  「五哥，你還是這麼幼稚呀。狗狗很可愛啊，有時候還會成為撩妹神器。對了，我忘記了，你不需要撩妹，因為沈遇晴哈你哈得要死，沒有狗，她也會死心塌地跟著你的。」

  提起沈遇晴，熊維林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點。

  「看吧，陷入愛情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大雙端了一杯水，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不過，有件事情，我必須給你說一下，上次，我在陽城遇見師悅了。」

  「師悅？」

  「嗯。她從國外回來了。」

  「我也遇見她了。」

  大雙的臉微微詫異，「她去找你了？」

  「也不是。因為猴子的屍體，我們遇見了。」

  大雙擰眉，「猴子？他和師悅有什麼關係？」

  熊維林搖頭，「總覺得不會太簡單。還有一件事情，許艦川也回來了。」

  大雙眉頭蹙得更緊了，「許艦川？施一默的那個未婚夫，也是臥底來著？」

  「嗯。」

  「怎麼一下，人都回來了。感覺不太正常呀。」

  「我也有這個感覺。」

  就好像和當年有關係的人都紛紛回來，而且帶著各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當年那些看上去一點沒有關係的人，卻是奇異的有複雜的關係。

  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睡覺之前，沈遇晴給熊維林發了一條簡訊。

  雖然確定兩人會和好，但還是怕意外發生。

  「還沒睡？」

  沈遇晴回了一個搖頭的表情，「你呢，和大雙談得怎麼樣？」

  「他是我永遠的兄弟。」

  一句話，已經道出了答案。

  沈遇晴莫名有些心酸，她就知道熊維林其實是心底善良的男人。早前，她就發現了。

  熊維林問她，是不是因為他的臉才看上他的。

  她當時沒有說實話，她的確是因為第一次初見看到這個帶著陰鬱的男孩，長著一副漂亮的臉蛋才看上的。

  但那僅僅是因為顏控的年代，出現了一個顏值不錯的人。

  這個世界上，顏值好的人很好，但真正能一起走下去的人卻很好。

  始於顏值，忠於人品。

  她真正喜歡他，是因為他好。

  雖然外表冷漠，但有一顆比誰都善良的心。

  沈遇晴捏著電話，不捨得沉沉睡了過去。

  那頭，熊維林靠在沙發上，很久都睡不著。

  窗外一片黑暗，腳邊趴著兩隻大金毛，正呼呼地睡。

  「蠢東西！」他罵了一聲，但抬腳的時候，卻順手把放在腳邊的小被子給兩隻狗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