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父親的偉大

  不過沈遇晴很快被啪啪打臉了。戀愛哪裡只有甜的，明明和生活一樣，充滿了酸甜苦辣。

  她拎著做好的飯菜到了醫院，她特意沒有讓熊維林出來接她。第一她不是那麼矯情的人，第二她一個人滿頭大汗就算了，不想熊維林也出來滿頭大汗。

  熊維林給她發了地址，所以她隨便問了一個護士就找到了賀寶珠的病房。但還沒敲門，就聽到門內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她愣住了，從半掩的門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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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維林背對著她一動不動，而賀寶珠好像一隻軟體動物一般，趴在他的懷中不停抽泣，一雙手臂還把他的腰抱得緊緊的。

  那明明是她的專屬地方！

  沈遇晴心裡不知道哪裡來的火，一下就燒起來了。她自然知道每天熊維林過來陪她絕對不是陪她說說話而已，她只是沒有想到，當她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會那麼的不舒服。

  那是她的男朋友！他的手是她的！腰是他的！全身上下都是他的！

  一瞬間，她好像變成護食的小獅子一般，沖賀寶珠嘶吼。

  但這種情緒還沒宣洩出來，她就如脹氣的氣球一般，被放了氣。

  原因無他，是因為身後有個聲音響起。

  「沈科。」

  沈遇晴回頭一看，面前這個比她先前蒼老了起碼十歲的男人，不是賀信盛又是誰。

  「賀總。」

  賀信盛穿著一件簡單的棉麻老式襯衫，他沒有再穿那些花襯衫，也沒有再戴金鍊子後，顯得十分溫柔無害。

  但沈遇晴從那銳利的眼中，看到了和以前一樣的霸氣和野心。

  賀信盛的眼睛移到她手上拎著的飯盒上，「來給小五送飯的？」

  「嗯。」好像，熊維林已經和他說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這讓她的心稍微安慰了一些。

  「看他們還應該有一段時間，沈科，你介意和我聊一會兒嗎？」

  沈遇晴扭頭看了過去，這會兒熊維林不知道說了什麼，賀寶珠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而熊維林還摸了摸她的腦袋。

  摸頭殺！

  那也應該是她的！

  沈遇晴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會失去理智，以前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麼愛吃醋愛計較的人。

  醫院的外面就有一個咖啡館。也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想的，咖啡館居然開在充滿了死氣和熱鬧的醫院。

  到了咖啡館她才知道，原來咖啡館其實也是一個中餐館，正是吃飯的時候，咖啡館的生意很好，不過大部分都是外賣的。沈遇晴隨賀信盛在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沈科，沒有想到還能和你在這裡見面。」

  「賀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

  賀信盛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痛色，「都過去了。現在只能希望她趕快好起來。」

  「沈科家裡是獨生女？」

  「嗯。」

  賀信盛喝了一口水，「你父母肯定很疼愛你。」

  提到吳嵐和沈平安，沈遇晴的臉色柔和了一些，點點頭，她說道：「他們對我很好。」

  沈平安負責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而吳嵐負責教會她怎麼在這個世界生存，怎麼生存得更好。

  「看得出來，他們把你教得很好。是一個很好的父母，和我一點都不一樣。」賀信盛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前段時間，我知道寶珠胡鬧還弄傷了沈科，真是不好意思，在這裡我替寶珠給你道歉。」

  沈遇晴不知道賀信盛的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但感覺他們之間不像是能閒聊的關係。

  賀信盛嘆息了一聲，又說道：「寶珠那個丫頭，從小都不是聽話的。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沒有把她教好。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沈科你現在還沒有孩子大概不會明白，天底下沒有一個父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從小我就想給我們寶珠最好的，不管是吃的喝的，只要寶珠想要，我就一定會讓她完成願望。所以才把她的性子養成這樣，但能怎麼辦呢，我就一個女兒，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不想她過得委屈……」

  「聽起來，您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沈遇晴誠心誠意說道。

  賀信盛失笑，「很好？可惜也沒有保護好寶珠。」

  沈遇晴從熊維林和小馬的口中也知道了大概，雖然不知道具體，但也能猜到那是很不好的事情。

  這個世界其實對女人還是很苛刻，要欺負一個女人更是易如反掌。

  賀信盛看了一眼她，這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從一開始見到她就覺得了。沒有想到那麼死板的公務員隊伍也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小五的審美好像不是這種妖媚類型的。

  但沒有想到小五還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在醫院的時候也時常拿著手機和她聊微信。這些年，歲月給了他太多磨鍊，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他那麼放鬆的表情和笑容了。

  「寶珠很喜歡小五。從小就很喜歡。小的時候，我們兩個老頭子也說了玩笑話，這兩孩子做成一對就好了……可是沒有想到那老頭子會去得那麼早。」

  沈遇晴最開始的時候一直再猜想賀信盛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不會覺得他只是單純地找她聊聊天，但沒有想到他打的是棒打鴛鴦的心。

  「賀總，小時候的事情不能代表將來。父母的意願也不能代表孩子。」

  「是啊。我們都知道。但寶珠喜歡小五，這是真的。」賀信盛喝了一口水，抬頭看了一眼沈遇晴，不緊不慢地說道：「小五家的里情況你大概也知道了，但一個外人也最多只知道大概……小五家落敗不是普通的貪污案子，他們是得罪人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小五都從牢里出來了，這些人還想著斬草除根！」

  沈遇晴臉色有些沉，她捏緊了手機，「賀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科很聰明。也難怪小五會喜歡上了。但小五那樣的男人，有著這樣的家仇，你覺得他會永遠當一個建築包工頭嗎？恐怕就算是他自己想，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賀信盛嘆息了一聲，「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些年，如果不是我護著他，恐怕他早就死在陽城的監獄裡面了，不然就像老三一樣，四肢健全的進去，然後缺胳膊少腿地出來！」

  「您既然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他？」反而讓他在這邊查來查去。

  「說來很慚愧，我大概只知道有一股勢力在背後操作，但這股勢力，我還真的拿捏不准。」

  沈遇晴笑了笑，只不過聲音有些冷了下來，「拿捏不准，還是不想拿捏？」

  果然是生意場上等人，到哪裡都玩著勾心鬥角。聽賀信盛的口氣，明明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但他卻玩著兜圈子的遊戲，就好像牽著一頭毛驢，為了讓它聽話幹活，就在前面的鞭子面前加了一根胡蘿蔔。但這根胡蘿蔔只是為了勾毛驢繼續前行的，而不是真正養肥他的。

  「他把你當親人，你卻……」沈遇晴說不下去了，只是覺得有些難過罷了。

  賀信盛沒有想到居然會被一個小丫頭反將一軍，他心中暗嘆，但面上卻是不顯。

  「的確，我沒有為他冒險的必要。本來救了他，能給他一份安穩的生活就已經是足夠了。有句話說得不好，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雖然我把他當成親兒子一樣看待，但究竟不是親兒子。沈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無緣無故對另外一個人好的，除非，有所求。」

  「賀總，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本來是把他當女婿培養的。小五的性格我知道，看著冷冰冰的，但其實是個熱心腸的。而且難能可貴的是，他只對看重的人熱心腸，在商場上，他就是一匹狼，當機立斷，見解獨到，有魄力有勇氣，是個不得可多得的人才。」

  原來是來勸人分手的。沈遇晴深吸了一口氣，「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你只問過你女兒的心思，並沒有問問，他是不是樂意？他好不容易才從泥淖的生活中走出來，為什麼要回到那個泥淖的世界中去？」

  光明而溫暖的世界不好嗎？一定要重回舊路，繼續在黑暗的巷子裡面一走到底。

  「我說過了，那是他的命運。不是他說想過安穩的生活就能過的。問題不是他報不報仇，而是對方放不放過他？前段時間聽說沈科出事了吧，難道你沒有想過，這就是對方給他的一個教訓？」

  「我們可以去其他的城市，其他遠離這邊的城市。」

  賀信盛笑眯眯，「難道這裡還是陽城嗎？沈科，你還是太年輕了，想法真單純。」

  見她抿著嘴唇不再說話，賀信盛叫來服務員買單，「抱歉打擾沈科的時間了，也原諒我，我就是一個絮絮叨叨的老頭子，一個愛女心切的父親而已。」

  賀信盛結帳後正要離開，身後卻響起了沈遇晴低啞卻堅定的聲音。

  「或許，我真的無法給他安穩的生活，但——」

  她抬起頭，一雙眸子中滿是堅定，「如果他要執意在黑暗中走下去，我會陪著他一直走。或許，我窮，我沒有其他更好的物質，我只知道做飯，我只知道能讓他吃飽穿暖，在路上走著有目標。他在外面累了，能回家好好睡一個覺。其他，我什麼也做不到。只能讓他開心一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