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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早埋

2024-05-04 07:51:53 作者: 莞爾wr

  在這樣的時候,除了薛濤,沒有誰再有機會像這樣對她下毒的。

  其實她自己心中是早有所察覺,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她突然間忍耐不住,一把將朱嬤嬤推開,自己趴在桌案上便放聲大哭。

  「夫人……」

  朱嬤嬤冷不妨被她一把推開,又聽到陰麗芝的哭聲,嚇了一跳,忙要來扶她:「夫人……」

  「滾!滾出去!」陰麗芝抬起頭來,淚水糊濕了眼睫,一雙眼睛通紅,臉上帶著兇狠之色:

  

  「滾!」

  她喊完這話,又高聲的令人去問薛濤回來沒有。

  朱嬤嬤看她渾身直抖,神情癲狂激動,心中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只是又不敢相信,陰麗芝身上的手腳,會是她枕邊人下的手。

  她還在大聲的催問薛世子下落,夜半三更時分,定國公府里都被她吵得不得安寧。

  丫鬟婆子試圖上前安撫她,她卻取了妝匣中一把金剪出來,發了瘋似的去剪床榻上的繡被,將那繡被上繡著的鴛鴦絞了個粉碎。

  她又去抱以絲線織成的枕頭,一剪子下去,枕上串著的珠玉剎時便散了一地。

  下人被她這模樣嚇得發瘋,又怕她拿剪子不知輕重傷著了自己,忙要上前去奪。

  「您怎麼了?世子很快就會回來的,興許只是有事耽擱了……」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陰麗芝便只是不停的哭,一甩頭眼淚珠子便飛濺得四處都是。

  她被乳母抱住,泣聲道:

  「是我,是我錯了……」她擔憂薛濤進宮,是要出賣陰氏以保定國公府的榮華。

  否則定國公府如今的光景,他還有什麼本事能保得住?

  想起以往床榻之上,夫妻情儂之後曾說過的那些話,陰麗芝便更是慌張了,她想起了陰氏一族,想起了父母,此時又悔又怕。

  「如今有沒有方法,能出薛府,求江洲、青河的人救陰氏呢?」

  直到此時,陰麗芝才發現,她嫁入定國公府這幾年以來,府中自己沒有安插半點兒人手,被薛濤哄得仿佛魂兒都丟了。

  府中她的人,除了當日陰氏帶來的心腹嫡系,定國公府里,沒有什麼人是聽命於她的。

  府外又有重兵把守,這一刻陰麗芝的心裡,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蛾,拼命掙扎,卻難以逃脫。

  外間有人進來,是定國公夫人彭氏身邊的婆子,她皮笑肉不笑:

  「這是怎麼了?」

  屋中已經是一片凌亂,茶盞被砸了一地都是,羅衾、珠玉也四處飛散,陰麗芝還倒在下人懷中直哭,那婆子扯了扯嘴角:

  「長公主年事已高,近來又為定國公府前程憂神,實在不宜再受這般吵鬧折騰。」

  婆子嘆了口氣,又看了陰麗芝一眼:

  「夫人聽說您在急著找世子,有話不如明日再說。」

  陰麗芝一聽得這婆子提及薛濤,頓時眼眶通紅,又奮力掙扎: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她神情激動,額頭青筋都迸裂出來了,那婆子不想自己提及薛世子,會使她如此激動,也是嚇了一跳,本能退了兩步:

  「您……」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陰麗芝被乳母抱住,還在試圖往婆子掙扎,那婆子嚇了一跳,又問了屋中下人幾句,只是卻問不出什麼,便又匆匆回去復令了。

  薛濤是天將亮時,才回來的。

  陰麗芝一宿沒睡,聽到薛濤回來的消息,推開了身旁的人,跌跌撞撞便跑到門口。

  初冬的洛陽清晨十分寒冷,她慌亂之下是赤著雙足出來的,風一吹來,廊下燈籠都在輕輕晃蕩,掛在樑上的銅勾在搖擺間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下人取了斗蓬出來,天才將蒙蒙亮,燈籠中的燈油都未燃盡,仍亮著火光。

  薛濤從廊前一步一步朝門口走來,不知是不是哭了一宿的緣故,陰麗芝看不大清楚他的眉眼,卻能看到他上揚的嘴角。

  他好像心情很好,穿了一身圓領青袍,頭戴幞頭,腰佩玉環,足下踩的是皂靴,玉樹臨風。

  可是陰麗芝不知為何,卻是覺得一股寒氣透腳而入。

  夫妻倆人都是一宿未睡,他是入了宮,而她是等得上了火。

  此時見面,他衣裳整齊,而她卻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

  「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薛濤微微一笑,目光從陰麗芝的臉上,緩緩往她身下移,落到她一雙玉足之上,她才剛站了一會兒,腳便已經凍得發紅了。

  「連鞋也未穿。」

  他話里似是透著譏諷,陰麗芝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進宮裡,與皇上說什麼了?」

  她聲音有些乾澀,這幾年來,薛濤對她很好,事事順從,脾氣又十分溫和,從未有過忤逆的時候。

  陰麗芝問了這話,薛濤也不回答,將臉別開了些,望著庭院中的景致,輕聲吟唱:

  「冬夜長,殊未央,月明白露澄清光,層城綺閣遙相望。」他念著念著,自己便笑出了聲來,轉過頭問:

  「夫人怎麼還沒睡?」

  陰麗芝極力控制著自己渾身的顫抖,忍了心中的惶恐不安,尖聲問道:

  「我問你,你進宮裡,與皇上說些什麼了?」

  薛濤聽了她這樣一問,臉上笑意便越發深了些:

  「一宿未眠嗎?」他嘆了口氣,搖頭晃腦:

  「我已經好幾年都如此了,都睡不著。」

  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得冰冷,露出來的牙齒帶著森然之色,仿佛擇人而噬的野狼,陰麗芝尖聲的問:

  「我問你,你與皇上說什麼了?」

  他漸漸收了笑容,冷冷盯著陰麗芝看。

  清晨的寒風吹刮在陰麗芝身上,可是這一刻她身體的寒冷卻及不上她心裡萬分之一。

  薛濤的表情越發篤定了她心中的猜測,她前一刻還急著想要從他口中聽到答案,下一刻便覺得有些害怕聽他回答了。

  世子似是猜中了她心裡的想法,又咧著嘴角笑了起來,仿佛與以往每一次和她說話時的語氣、神態一模一樣,笑著答道:

  「我進宮與皇上說,陰氏及河東道都樂侯府嚴家,昔日都是與容塗英有過勾結,圖謀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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