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大雍公主
2024-09-05 02:19:50
作者: 盛夏梅子冰
瞧見他這般反應,沈鶯歌心頭一震。
她不知該慶幸皇后的木槿花真的與玉牌有關,還是震驚於陳朝華竟真的知曉其中內情。
真相即將降臨的預感兜頭襲來,讓她止不住地渾身發顫,縱使她已極力掩蓋自己的反應,可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真實情緒。
容久瞥見這一幕,當機立斷地撇下還在喃喃自語的陳朝華,大步走到沈鶯歌面前,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
他附首在她耳邊低聲安撫:「沒事,我會陪著你的。」
好不容易從心神巨震間緩過神來的陳朝華,壓下狂跳不止的心臟,剛抬頭準備追問情況,就猝不及防看到這一幕,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哪怕看到容久豢養了一群男寵,夜夜笙歌,也不及此時看到他和新任指揮使抱在一起,來得令人難以接受。
更何況,這人還剛拿出一塊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的玉牌。
陳朝華一口氣哽在胸口,險些沒倒騰上來。
「你,你們……你們幹什麼呢!」
好在他畢竟做了多年右相,自控力還算強大,勉強壓制住震顫不止的心跳,大聲喝道。
容久側目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看不懂氣氛。
若是平時,陳朝華定然知道分寸,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他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可現在不同。
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像是震驚又像是憤怒:「你,你們……鬆手!快說,這玉牌你究竟從哪兒得來的!這不可能是你的,它分明應該在……」
「右相大人。」沈鶯歌的聲音有些發悶,打斷了他的話。
她埋在容久懷裡,深吸了口氣,微苦的凜冽氣息竄入鼻腔,安撫了躁動不安的情緒。
後知後覺的羞赧冒出頭來,她輕輕將容久推開。
「所以,大人確實知道這塊玉牌是怎麼回事,對嗎?」她看向陳朝華。
就算在朝堂上與人爭辯時,陳朝華都鮮少這般激動。
他厲聲道:「那是自然,當年是老夫親手將它交到皇后手裡的!」
話音落地,沈鶯歌頓時目露驚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就連一旁聽到這話的容久都不由得呆了下。
先前他們只是懷疑玉牌與皇后的木槿花有關,但也並沒抱多大希望,在看到陳朝華的反應後,也只是以為對方是知情人,哪料到,這個「知情人」不僅知情,甚至遠比他們預料的牽涉更深。
而最有可能的是……
沈鶯歌雙唇緊抿,千般思緒翻湧如濤,卻盡數被擋在眼帘之後。
命運的車輪滾滾而來,面對漫天飛揚的塵埃,她不過微渺如蚍蜉。
他們一時都沒說話,陳朝華卻已經等不及,厲聲催促道:「快說!你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塊玉牌!它的主人現在何處?!」
若是買來的便罷,他大可以順著應歌的線索繼續找下去,可萬一呢,萬一是他或其他人見財起意,殺人越貨,從玉牌的主人手中搶來……
畢竟,他並不知道應歌在入朝之前是什麼樣的人。
他不敢想,即使剛剛燃起希望,心中就已經下意識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迎著他近乎逼視的目光,沈鶯歌沉沉呼出一口氣。
「大人,這玉牌確實是我的沒錯,」不等對方反駁,她便繼續道:「有件事我瞞了很久,如今只有寥寥幾人知曉……」
她深呼吸了下,儘量維持冷靜:「其實當初來到雍景城,是為了查明一些事,不得已女扮男裝進了刑部。」
陳朝華倏然瞪大雙眼,隻字難言。
既然已經說道這裡,沈鶯歌也不打算再隱瞞。
她抬手撫上臉頰,將易容的偽裝,連同眼罩與遮擋異瞳的傷疤一起卸下,一件一件放在了桌上,露出原本屬於「沈鶯歌」的模樣。
昏黃燭火中,男子清晰俊朗的輪廓逐漸柔和下來。
眉梢,鼻樑,下頜……一點點趨近於女子柔媚的面容。
眼前猶如詭異夢境般的場景,讓陳朝華滿臉愕然,說不出話來。
直到看見那隻仿佛融金般的異瞳,他僵硬的身軀陡然卸力,怔怔望著沈鶯歌的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真的是……」
話還未說完,滾燙熱淚已經先一步順著臉頰淌落。
平日於朝堂上運籌帷幄,穩重從容的右相大人,坐在東市無人在意的一間小屋裡,驀地老淚縱橫。
他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疲憊流民,在日復一日的長途跋涉中,早已習慣了饑渴與酷暑,卻在不經意間,邂逅了夢寐以求的湖泊。
像是命運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同他開了一場莫大的玩笑。
陳朝華雙手抖如篩糠,顫顫巍巍地握住了沈鶯歌的手:「你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太好了……老天開眼,這是老天開眼啊!」
一時間,他又哭又笑,涕泗橫流。
或許是受了他的感染,沈鶯歌勉強壓抑的情緒被再度挑起。
她強忍發燙的眼眶,確認般問道:「所以那塊玉牌真的是……」
陳朝華接過容久遞來的帕子,胡亂抹了把臉,哽咽道:「是,那塊玉牌……是老夫親手交給皇后的,她放進了那個本該成為大雍公主的……女嬰襁褓中,也是……給你的信物。」
他的話語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全然沒了身為右相應有的風範。
但沈鶯歌和容久誰也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只是,我們誰也沒想到,有生之年竟還能見到這塊玉牌,更沒想到,你竟然……你竟然早就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
說到這裡,陳朝華忍不住失聲痛哭:「是我們對不起你,是老夫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們……」
他這副模樣,任是朝中誰見了,都不敢相信這個哭得像個小孩子的,會是老成持重的右相大人。
沈鶯歌連忙起身,撫著後背幫他順氣:「您別急,慢慢說……」
她心裡也亂得很,又不得不安撫陳朝華,平時的伶牙俐齒在此時都好像失去了作用,再說不出那些安慰人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