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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被人賣了還數錢

2024-09-05 02:18:46 作者: 盛夏梅子冰

  入夜後的風月街熱鬧非凡。

  它猶如一條晝伏夜出的河流,鋪陳天際的星河灑落人間,於河面上點亮萬千燈火,吆喝叫賣與鶯歌燕語彼此匯聚,像是被湍急河水衝散的月光,吸引著過路的行人。

  這裡是雍景城中唯一不受宵禁約束的街道,也是讓白日棲息蟄伏的欲望,得以宣洩的閘口。

  賭坊中人滿為患,青樓楚館迎來送往。

  而當一天中的至暗時刻臨近,即使是風月街也漸漸沉寂下來。

  輸光了銀子的賭徒不得不暫時收手,唉聲嘆氣的敗興而歸,妄圖起死回生的人仍熱情高漲,他們圍在賭桌旁大聲叫喊,雙目與臉龐均被近在咫尺的銅臭熏得赤紅。

  青樓楚館中,脂粉香與酒氣混作一團,直讓人昏昏欲睡。

  自從拈花閣一改生意規則後,留宿的客人就少了許多,夜裡只有偶爾幾個房間內會傳出隱隱約約的絲竹之聲。

  

  或許是有失必有得,人少了之後,反而一些喜靜的客人更願意選擇這裡。

  單從環境來說,拈花閣在風月街上便是數一數二,姑娘小倌們的八藝之技也高出不知幾何,因此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對這裡自然更偏愛些。

  得知花麓要在雍景城待一段日子,沈鶯歌索性在拈花閣中為他留了間房。

  逛了大半日,他和追月才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剛一進門,守在門口打盹的小廝立即驚醒,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並分外殷勤地接過他手裡的東西。

  追月沒在拈花閣亮過面,小廝也如其他人一樣,將他當做了這位「小少爺」的隨從。

  拈花閣聲名在外,花麓從前也有所耳聞,只是此前從未有機會真正踏足。

  就連今早在房中等沈鶯歌,走的都是梁上君子那一路。

  與想像中大相逕庭的靜謐環境實在出乎意料,花麓不禁仰頭張望了一眼,疑惑嘀咕:「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安靜的青樓,要不是早聽說過它的名聲,定會以為自己走進了什麼戲館茶樓。」

  在身旁引路的小廝嘿嘿一笑:「其實之前沈老闆說不再做皮肉生意時,我們也擔心過,沒成想還真做成了。」

  雖然剛開始生意慘澹,但很快,人們也逐漸接受了這間別具一格的「青樓」,甚至如今不少客人都正是因此而來。

  花麓聽到他的話卻下意識反問了句:「沈老闆?我記得之前的老闆似乎是……姓原吧?」

  「是,公子記性真好,」小廝應了聲,解釋道:「聽說原先生和沈老闆是故交,原先生有事離開了雍景城,這才將生意交給如今的東家。」

  至於其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知道的也不多,小廝便沒再繼續。

  追月聽到他們的交談,擔心再聊下去,花麓會懷疑上沈鶯歌的身份,便插話告知了化名,讓小廝快些帶路。

  二人跟著小廝上到三樓。

  推開其中一間房門,把東西放好後,小廝躬身退到一旁:「那小的就先下去了,二位若有何吩咐,出門招呼一聲便是。」

  追月擺了擺手:「知道了。」

  房門合攏,花麓在屋裡轉了一圈,滿臉好奇地東摸摸西碰碰,一回頭,就看見追月還杵在原地,登時愣了下。

  「你怎麼還沒走?」

  被使喚了一整天,這下終於輪到自己報仇,追月頓時難掩得意:「少爺,我可是您的貼身侍衛啊,自然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您身旁,這萬一招待不周,您跟主子告狀怎麼辦?」

  他故意捏著嗓子,將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聽在花麓耳朵里,頓時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打了個激靈,花麓搓搓胳膊道:「……現在不用了,你下去吧。」

  說著,他就像要轟走什麼惹人嫌的蒼蠅一樣,滿臉嫌棄地揮了揮手。

  「這可不行,」追月轉身從柜子里輕車熟路地領出一個包裹,放到桌上:「就算不守著你,我也得守著這東西。」

  看到那熟悉的包袱皮,花麓霎時瞪大了雙眼。

  「這這這……這玩意兒怎麼會在這裡!」

  桌上擺著的,正是他親手從棠梨園偷出的鳳冠!

  追月哼笑一聲,悠然自得地在桌邊坐下:「不在這兒還能在哪?既然是你拿來的東西,放在你住的房間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

  花麓快步走過去,三兩下拆開包裹在外的布料,確認了裡面真的是鳳冠,登時萎靡了下去。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了眼胸有成竹的追月,又看了看桌上那顆「燙手山芋」,終於反應過來——

  「……我就說他為什麼如此好心,竟讓我住下,還同意叫你來任憑差遣!原來你們早就把小爺我算計進去了是吧?!」花麓忿忿不平地控訴道。

  「誒,話可不能這麼說,」追月將東西重新收好,理直氣壯地耍無賴:「這怎麼能叫算計呢?我們可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你,也沒讓你幕天席地,頂多就是借用一下你的名頭而已。」

  無語凝噎半晌,羊入虎口的悲愴感自花麓心頭油然而生。

  一想到自己這頭肥羊還是自願送上門的,他就愈發悲從中來,連買回來準備當宵夜的零嘴們都不香了。

  可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盤,再怎樣也都是悔之晚矣。

  等他從被欺騙的憤然震驚,到感嘆「人心不古」的淒涼感中緩過來,才試圖掙紮起來讓自己「死」個明白。

  就算被人賣了,他也要做個明白鬼!

  於是花麓奄奄一息地問:「你們為何之前不告訴我?」

  聽到這話,追月頓時用一種「這還用說嗎」的疑惑目光看了他一眼,其中還夾雜著些許同情。

  「當然是怕你露餡啊,這要是都提前跟你說了,你還能演出今日那種自然而然的囂張嗎?那樣我們還怎麼吸引別人的目光?」

  花麓狐疑:「意思是,今日街上的所有反應,都是你演的?」

  ……他怎麼這麼不信呢。

  微妙地頓了下,追月脖頸一梗:「當然!這樣的事對我來說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其實他也只是在晚飯後才收到消息。

  花麓幽幽嘆了口氣,滿臉麻木地起身:「那有何需要我配合的嗎?」

  事已至此,他總不能掉頭走人。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雖說這些傢伙坑了他一把,但以他之前對沈鶯歌為人的了解,對方並不會真的把他推進火坑,否則也不會選擇來幫忙。

  追月這傢伙嘴裡說不出幾句正經話他也懶得同對方糾纏。

  如他所料,追月大手一揮,信誓旦旦:「不用!你睡你的,其它的都交給我……要是有什麼事,你保護好自己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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