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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為應指揮使更衣佩刀

2024-09-05 02:17:32 作者: 盛夏梅子冰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頓時將屋裡歡天喜地的幾人劈了個外焦里嫩。

  方才還站沒站相,坐沒坐形的全都忙不迭地迎到門口,規規矩矩頷首抱拳:「屬下見過九千歲。」

  容久踏過門檻,嘴角淺笑猶存。

  只是這明媚如春風的笑意顯然沒能吹到其他人身上,其中尤以剛放過大話的孔川最為忐忑,冷汗都要淌下來了。

  他忍不住暗罵自己記吃不記打。

  分明之前都出過一次吳城的事,竟然還能得意忘形,背後說人已是失禮,更何況還被睚眥必報的九千歲逮了個正著!

  短短一瞬間,他連自己死後埋哪都想好了。

  

  只是容久這次意外地沒有計較他的過錯,目光越過俯首行禮的眾人,落在了最後的沈鶯歌身上。

  滿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沒有他發話,他們只能僵硬的保持著一個姿勢立在原地。

  將浮寒等人留在門外,容久步履從容地從孔川幾人面前走過,一時間,他們都不禁屏住呼吸,祈禱對方不要想起自己的存在。

  他在沈鶯歌面前停步,卻沒說話。

  時間久了,她覺得奇怪,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恰好撞進了容久含笑的眼睛。

  他仍是那種喜怒難辨的語氣,看著她疑惑的眼神輕飄飄道:「本督此來,是為了兩件事,這其一……是為了恭賀應指揮使走馬上任。」

  乍一瞧,他眼中笑意懨懶,與往常並無不同。

  這人向來如此,看到沈鶯歌吃癟時,他心情愉悅會笑;被人在朝堂上指著鼻子罵「奸宦」,輕蔑譏諷時會笑;就連憤怒,失控,發瘋……都只會讓他的笑容更為扎眼。

  多年的官宦生涯,讓這張笑臉與他原本的樣子骨血相纏,融為一體,成為堅不可摧的盔甲。

  鋒利言語鑄就的爪牙扯不掉,殺意凜然的刀槍也擊不碎。

  而現在,他笑吟吟地走到沈鶯歌面前,說出這句在其他人聽來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脅的話,仿佛在提醒她,即使升了官,也不要太過忘乎其形——以他們之前水火不容的關係來看,這實在再正常不過。

  但只不過瞥了一眼,沈鶯歌就知道不是的。

  與那種敷衍冷淡的笑容不同,現在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如烈日下融化的黏膩蜜糖,幾乎讓人觸之心驚。

  滾燙而洶湧的情緒被掩藏在那句漫不經心的言辭之下,而那——是他的真心。

  他是真的為她感到高興。

  沈鶯歌臉上一燙,連忙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沉聲道:「……多謝九千歲。」

  眼睫一斂,容久終於收回了那讓人難以招架的視線,轉身道:「那就走吧。」

  聞言,沈鶯歌一怔。

  旁邊杵了半天的孔川聽到這話,以為是他們剛才言行有失,現在容久要全部怪罪在沈鶯歌頭上,登時心頭一急。

  他上前一步:「督主,方才是屬下失言,與應指揮使無關,您要罰,就罰我一人便是。」

  容久側目睨了他一眼,默然片刻,眼中才露出一點恍然神色。

  像是剛剛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一號人存在,並依靠記憶,將他的聲音和自己進門前那「大逆不道」的發言對上號。

  他沒有解釋,只是道:「除了道賀之外,此行還有另一件事,陛下國事繁忙,分身乏術,特命本督前來接應指揮使去南鎮撫司,為你更衣佩刀。」

  話音落下,方才膽戰心驚的幾人頓時鬆了口氣。

  孔川倒是有些尷尬,進退兩難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更衣佩刀?等等,更衣?!

  沈鶯歌把話在心裡翻來覆去地咀嚼了幾遍,才不可置信地確認,容久說的就是自己想得那個意思。

  她霎時大為震驚,驚得心尖都哆嗦了下。

  按大雍禮數,受封三品及以上的官員,確實都會派專人來為其更衣綬帶,算是為了彰顯君恩,也是一種榮耀。

  而錦衣衛指揮使不偏不倚……恰好是正三品。

  ——

  直到告別孔川等人,跟著容久出了北鎮撫司的大門,沈鶯歌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難開的糾結神色。

  她有心拒絕,可一路上兩人都沒機會獨處。

  像是故意的一樣,容久這次沒乘他那輛招搖過市的昂貴馬車,而是騎馬來的,還帶了浩浩蕩蕩的一群錦衣衛,只差沒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排場和面子算是都給足了她。

  沈鶯歌騎在馬上頻頻看向身側悠然自得的某人,鬱結在胸。

  明明是自己「升官發財」,怎麼感覺身邊的人一個個比她還開心?孔川他們就算了,怎麼這見過大風大浪的九千歲也是如此?

  正想著,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沈鶯歌扭頭看過去,就見以銀面遮臉的容久雖目不斜視,眼角卻攀上了莫名其妙的笑意。

  憋了一路,她實在忍不住,低聲問道:「……笑什麼?」

  容久高居馬上,掃了眼街道兩旁圍觀的百姓,又看了看簇擁著他們二人的錦衣衛,眼尾噙著的笑容愈發深刻。

  正當沈鶯歌以為這人又不正常了,就聽他似真似假地感嘆了句——

  「若非沒有喜袍紅綢,本督都要以為自己是來迎娶你的了。」

  應歌是斷袖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九千歲的想法反覆無常,陰晴不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因此當這句話飄進附近幾名錦衣衛的耳朵,除了浮寒一臉如鯁在喉的表情,其他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都只當是容久隨口的玩笑罷了。

  唯有沈鶯歌看著他的側臉,瞳孔一縮,猛地攥緊了手中韁繩。

  這一刻,周遭的一切盡數褪去顏色,人群中交頭接耳的竊竊低語都被排除在外。

  萬籟寂靜中,她只聽見了馬蹄踏著心跳前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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