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小人得志
2024-09-05 02:16:31
作者: 盛夏梅子冰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道旨意迅速傳開的時候,明里暗裡盯著沈鶯歌的眾人心思各異——
有人心生快意,有人幸災樂禍,前者大多是與她生過嫌隙,不睦已久,而後者則是那種一直「看不慣她,卻又干不掉她」,只能躲在背後扎小人詛咒,以期有朝一日她能倒大霉,從那個位置上滾下來。
如今終於心想事成,不少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除此之外,還有那麼一小撮人,聽說之後並無半分歡欣,要麼是為她捏了把汗,要麼便是隱約察覺到了點什麼,覺得這恐怕是要變天的前兆。
而處於漩渦中心的沈鶯歌本人倒是對此接受良好。
出宮之後,她先去南鎮撫司找了趟管理本衛的逐暖,將腰牌擱下,又把手頭的大小事宜交接出去,至此才算是真的暫時告別了「應千戶」這個身份。
剛一出南鎮撫司的大門,她就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孔川等人。
「應歌!」
剛一跑到她面前,他們便劈頭蓋臉拋來一堆問題。
孔川急得滿頭大汗:「應歌,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這次去霽城你是立了功的啊,哪怕不論功行賞,也不該挨罰啊!怎麼會突然停職查辦?!」
旁邊一張白淨娃娃臉的曹安福也急切附和道:「對啊!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老大!有事你儘管說,我們一定幫忙!」另一人道。
「對啊對啊,要不是有你,我們早就死在蔣泉手底下了!你放心,不管發生何事,我們都站你這邊!」
……
來的大多是最初跟著沈鶯歌的那些人,她一路升到千戶的這段日子,他們也有了不同的改變。
其中有幾人已經接連升任了小旗,曹安福是最先當上的,只是他年紀尚小,若想再往更高處走,恐怕還得多熬幾年,漲漲資歷。
而孔川升得最快,如今已是掌管數十人的總旗了。
此時他們臉上皆是最真切的擔憂,看得她眼眶一熱。
「好了好了,你們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要生離死別……」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裡雖然鮮有行人,但偶爾還是會有其他錦衣衛或辦差的人路過。
這陣動靜自然吸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我沒事,」她揚起唇角,一如往常那般朝幾人笑了笑,安撫道:「只是例行查辦而已,你們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不用擔心我,我這邊暫時不會有什麼事。」
「可……」
曹安福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孔川攔下了。
他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只是帶著些許探究看向她。
「應歌,你做事一向心裡有數,別的我們也不多問了,我……最後再問一句,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說完,他便定定地盯著她瞧,像是生怕錯漏一絲一毫的表情一樣。
沈鶯歌微怔了下,旋即輕輕點了下頭。
見狀,孔川登時鬆了口氣。
他重新打起精神:「好!既然你說了,那我就信!」
「欸?可是……」
曹安福等人還有些放心不下,想要再多問幾句,但都被孔川攔下了。
他一邊勾肩搭背地強行將人轉了個身,一邊回頭看向沈鶯歌:「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你回來!」
說著,他就像驅趕雞崽子一樣把其他人都哄走了。
看著一行人推推搡搡逐漸遠去的背影,沈鶯歌翹起的嘴角也放了下去。
——
第二位不速之客在沈鶯歌的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從南鎮撫司離開回到東市,勢必要經過好幾個衙門所在的主街。
而她就是在這裡碰到了陳德的轎子。
自從經過沈蓁蓁那件事後,兩人就一直不太對付,雖然當初是陳德先為難她,但後來沈蓁蓁出事,他卻把這一茬怪在了沈鶯歌頭上。
他覺得,若不是沈鶯歌這個掃把星找過來,這種霉運怎麼會落在自己頭上?
要是她從一開始就抓住了那些人牙子,又怎麼會發生後來那些事?要不是因為她沒用,弘光帝也不會因此冷落他……
沈鶯歌對這種「寬以待己,嚴以待人」的懦弱之輩向來沒什麼好臉色。
但如非必要,她也懶得費神同對方一爭高下,因此,大多能避開的時候就都避開了。
只是她沒想到,她的這一行為卻讓陳德覺得她是怕了他,原本還擔心她報復自己的顧慮頓時被他拋之腦後,每次見她都恨不得橫著走。
沈鶯歌打眼一瞧,認出前方停著的是陳德的轎子後,並不想平白惹一身騷,便準備轉進旁邊的小巷中,等人走了再出來。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這時,陳德和禮部的人從門裡走了出來。
「嗯?等等,你——過來。」
轎槓已經壓下,只等著他邁腿,他卻突然腳步一頓,出聲叫住沈鶯歌。
旁邊送人出門的禮部官員見狀,也是一愣。
沈鶯歌背對著他,有些懊惱地皺眉嘆了口氣,想著要不要索性裝作沒聽到,就這麼走了算了。
陳德眯著眼睛打量了幾眼不遠處那人的背影,終於確定,這就是那剛被停職的應千戶。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心中不由得竊喜。
陳德端起順天府尹的派頭,沉聲道:「沒聽到本官說話嗎?過來。」
無奈,沈鶯歌只好硬著頭皮轉身走了回去。
她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不冷不熱的問道:「陳大人有何事?」
陳德小人得志,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呦,這不是應千戶嗎?哦不對,現在不能這麼叫了,你已不是錦衣衛,更不是什麼千戶了。」
沈鶯歌垂著眼站在他面前,心情與臉色一樣無波無瀾。
她並不想理會這樣的挑釁,那只會讓陳德藉機發揮而已。
「怎麼?我聽說你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怎麼這次陛下沒有繼續護著你了?」
他走到沈鶯歌面前,趾高氣昂地打量著她。
禮部官員聞出了空氣中的火藥味,略顯無措道:「陳大人,您……還請您謹言慎行,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萬一讓陛下知道……」
話還未說完,就被陳德打斷了。
「我說的這話有什麼問題嗎?況且,他現在已經不是錦衣衛了,難道還能像以前一樣去陛下面前告我一狀不成?」
說著,他勾起刻薄的嘴角,譏諷道:「應千戶,聽說你是從刑部去的錦衣衛,怎麼這麼久都沒人教你規矩嗎?你如今既無官職,也無功名,見了本官該如何做,難道還需要我教你嗎?」
他眼中燃著暗火,非要看到對方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才能緩解一二。
而這話也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他要讓沈鶯歌給自己跪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