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117 不能沒有你

2024-09-05 01:05:28 作者: 凌沐

  上官瑞的身體驀然僵硬,黑暗中,他不可思議的凝望著面前的女人。

  「你說什麼?」

  司徒蘭心低垂著額頭,雙手死死的抓著身下的被褥,一字一句的重複:「我說,我們離婚吧。」

  他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失控的吼道:「為什麼?」

  司徒蘭心的眼淚落了下來,她顫抖地說:「沒有為什麼,就是有點累了,不想在過這樣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沉默不語,即使到了如此絕境,那一句話也依然說不出口。

  上官瑞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穿到身上,然後,他走到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根煙,傾聽著遠處大海咆哮的聲音。

  這樣的沉默僵持了很長時間,他一直背對著她,而她,則一直佇在黑暗中默默流淚。

  嚓一聲,關閉的吊燈打開了,屋內瞬間明亮,亮的有點讓人無法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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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無法生育嗎?」

  上官瑞一句雲淡風輕的話,驚得司徒蘭心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就像上官瑞不敢相信,她會在如此美好的夜晚,提出離婚一樣。

  「你是怎麼知道的?」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後,司徒蘭心顫抖的詢問。

  上官瑞猛吸了一口煙,卻沒有煙霧吐出來,他把那又苦又悶的煙霧吞進了肚子裡。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在你去美國的那天夜裡。」

  司徒蘭心的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崩落,她拼命的捂著唇,卻依然壓抑不住震驚的哭聲。

  「那天晚上,你不在我身邊,我很想你,我去了你的小密室,躺在你的床上,無意中看到了你壓在枕下的體檢單,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很痛,想到你離開之前的異常,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在你微笑的表面下,竟然隱藏著如此沉重的苦衷……」

  司徒蘭心哭得更凶了,終於明白在美國的那一天,上官瑞為什麼會半夜打電話給她,她又為什麼會覺得他怪怪的。

  「所以,說不喜歡孩子是因為已經看了體檢單,為了安慰我才說的嗎?」

  上官瑞又狠吸了一口煙,點頭承認:「恩。」

  司徒蘭心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哇一聲大哭:「為什麼?為什麼已經知道了,卻不問我?為什麼明明喜歡孩子,卻要因為顧慮我的感受而隱藏你做父親的渴望?」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她的血液逆向流動,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心疼那個,一直心疼她的男人。

  上官瑞掐滅了手中的菸頭,緩緩走向她,伸出他有力的雙臂,從身後緊緊的圈住司徒蘭心:「因為,我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孩子固然重要,可是你比孩子更重要,我可以沒有孩子,但是我絕對,不能沒有你……」

  一句,不能沒有你,讓司徒蘭心哭得愁腸寸斷,愛情,永遠像一朵盛開在沙漠裡的沙漠玫瑰,外表嬌艷動人,內里卻是毒氣橫生,你欣賞它的時候,你會覺得很幸福,可你觸碰它的時候,它又會毫不猶豫的讓你痛,也許避免痛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去觸碰它,可是,沒有愛情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沒有愛情的人生,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

  「瑞,我很害怕,我害怕將來有一天,你對我的愛從瀑布變成溪流,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永遠都不可能有那一天,所以,不要再說出離婚這樣的傻話,不安的想法,會惹來不安的未來,不想有一個不安的未來,就一定不能再胡思亂想,知道嗎?」

  「可我不能給你生孩子怎麼辦?你是家裡的一脈單傳,你龐大的家業總要有一個人來繼承……」

  「從來,魚和熊掌都不可兼得,那些能生很多孩子的家庭,他們之間不會有我們這樣濃厚的感情,因此我不會擁有別人得不到的愛情,卻還奢望兒女成群,沒有孩子真的沒有關係,不是為了安慰你,而是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念頭。」

  上官瑞情深意重的話令司徒蘭心非常感動,可是她卻沒有混淆在這種溫馨的感動里,而遺忘現實的殘酷,她流著淚說:「瑞,你不要對我這樣好,你越是對我這樣,我越是對你心存負疚感,你接納我,體現的是你的無私,可我答應你,體現的就是我的自私,我不能因為想要抓住這份感情,而不去顧慮我身邊人的感受,我們不能把我們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誰痛苦了?唐琳嗎?」

  「你父母,難道你沒有想過,他們是否也能接受一個不能替他們傳宗接代的女人?」

  上官瑞嘆口氣,放慢語氣:「孩子的事你真的不要想那麼多,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一兩年內我們真的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那就領養一個。」

  領養……

  司徒蘭心的心咯噔一聲:「那樣也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不管是親生抑或是領養,只要我們真心待他,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司徒蘭心低下頭,然後,她哭了。

  上官瑞心疼的抱住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哽咽著說:「蘭心,就這樣吧,到此為止,以後,再也不要對我有秘密,不管有什麼樣的困難,我們都要一起面對,也不要再對我,輕易的說出離婚兩個字,說出那兩個字,比你拿一把刀往我胸口上捅兩刀還要疼。」

  「好,我再也不說了……」

  就算是石頭做的心,也會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時候,更何況司徒蘭心的心,從來都是肉做的。

  「好了,不哭了,我肚子餓了。」

  上官瑞伸手溫柔的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痕,輕嘆一聲,調侃道:「哎,以前覺得找老婆一定要找聽話的,現在看來,找老婆還是要找不會哭的,這樣,也不會整天因為看到她的眼淚而覺得揪心了。」

  司徒蘭心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她鼻音重重的說:「我們去吃麵吧。」

  兩人手牽手來到客廳,桌上的兩碗番茄蛋面早已經涼透了,被湯水浸泡了許久,麵條一根根膨脹的腰圓肚肥,上官瑞笑著問:「這就是你特地為我一個人做的好吃的?」

  司徒蘭心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麵條說:「我去給你重煮。」

  「不用了。」

  上官瑞奪過她的麵條:「肚子快餓扁了,湊合著吃吧。」

  說著,他便拉把凳子坐下來,用筷子挑起一團糊在一起的麵條送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果然餓肚子的時候吃什麼都香,比那些山珍海味啊,鮑魚魚翅啊,要美味得多了。」

  司徒蘭心無奈的苦笑笑,便也坐了下來,陪著他一起吃糊掉的麵條。

  「瑞,其實不好吃的話你可以不必勉強,即使只是一頓晚餐,也不能隨便湊合,湊合是一種心態,一但養成就會成為習慣,它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很多不便。」

  上官瑞怔了怔,心知司徒蘭心是意有所指,他咧嘴一笑:「不會啊,我只是在吃的方面有時候會湊合一下,在其它方面,是絕對不會湊合的,尤其在女人方面。」

  「那你之前結那麼多次婚,難道不是湊合嗎?」

  「那時候是湊合,只是後來,想湊合也湊合不了了。」

  「為什麼?」

  「因為有一個女人,非常強勢的告訴我,她會成為我婚姻的終結者,當時不以為然,甚至嘲笑她自以為是,可現在看來,我是確確實實栽在她手裡了。」

  司徒蘭心嘴角彎了彎,冰冷的心裡划過一絲暖流,如果要在這個時候問她,幸福是什麼?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幸福就是,在四月里的夜晚,與心愛的人一起吃著食不下咽的番茄蛋面。

  江佑南與林愛的婚期最終確定在四月十五號這天,確定這一天的時候,只有三個人知道,譚雪雲,司徒蘭心,江坤。

  譚雪雲眼看著兒子似乎動了真格,不禁心急如焚,她硬著頭皮撥通了江坤的電話,兩個離婚多年的人終於在一家咖啡廳見了面。

  有十幾年了,整整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夫妻兩個人,在短暫的打量對方後,拉開了彼此之間唯一可以談論的話題。

  「兒子要結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祝福他。」

  「你……」

  譚雪雲沒想到江坤竟然會說出這樣與她背瑞而道的話,不禁生氣的訓斥:「你不覺得這樣對他很不負責任嗎?」

  江坤冷笑道:「比起八歲就拋棄他的你來說,獨自把他撫養了二十幾年的我,又什麼不負責任的?」

  譚雪雲自知理虧,侷促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一口:「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可以阻止他。」

  「理由?我為什麼要阻止他?」

  「他根本不愛那個女孩子,他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那是誰把他逼的要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江坤目光犀利的瞪向她:「不要以外我公務繁忙,就不知道你做過的那些事,你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母親,如果兒子過的不幸福,那完全是你的責任。」

  「我沒有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他幸福。」

  譚雪雲失控的吼道。

  呵,江坤嘲諷的笑笑:「真的是為了兒子幸福,還是為了你自己的那口怨氣,你比誰都清楚,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兒子幸福,可是現在結果呢?是你親手把他逼上了一條不幸福的道路。」

  「江坤!」

  譚雪雲臉色蒼白:「我們十幾年沒見,你就非要一見面就跟我吵嗎?」

  「我沒有跟你吵,我現在只是在說事實而已,譚雪雲,其實你根本不該回來的,佑南幸福與否,在你當初選擇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權利過問了。」

  江坤說完這句話,便起身決然的離去,譚雪雲捏著咖啡杯的手不住的顫抖,可是卻也沒有,掉一滴淚出來。

  要知道,狠心,非一朝一夕,會輕易掉淚的女人,是狠不下心拋夫棄子的。

  儘管與江坤達不成共識,譚雪雲也沒有就此放棄,她趁著江坤不在家時,來到了闊別二十年的公寓。

  從皮包里摸出一包鑰匙,原本並沒有報多少希望,可是沒想到,那把已經鏽跡斑斑的鑰匙,卻輕而易舉的將公寓的門打開了。

  她有一瞬時的錯愕,很意外過去了這麼多年,江坤竟然沒有換過門鎖,她想進這個家,依然還是可以進來。

  家裡的擺設幾乎和二十年前沒什麼區別,她上了二樓,來到曾經她們的臥室,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放戶口簿的地方。

  家具沒有變,連放東西的地方也沒有變,譚雪雲捧著戶口簿沉吟片刻,起身匆匆的走了。

  沒有了戶口薄,她倒想看看,這兩個人怎麼結婚。

  婚期迫在眉睫,她必須要拖延住時間,想到一個可以阻止兒子娶林愛的方法。

  譚雪雲自認為她的阻婚計劃第一步已經成功了,孰不知,她其實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輸了。

  當江佑南領著林愛再次來到她的公寓,把兩本紅得刺眼的結婚證書擺在她面前時,她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很久後醒來,她躺在臥室的床上,兒子坐在她的床邊,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江佑南!!」

  江佑南站了起來,明知故問:「怎麼了?」

  「你……你竟然……沒有我的同意,就跟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把證領了,你是想活活的氣死我是不是?」

  江佑南搖搖頭,十分無辜的說:「真是沒想到,媽你會對我的事這麼上心,既然這麼關心我,當初,為什麼要丟下我呢?其實,一直都很想問的。」

  譚雪雲的眼淚出來了:「佑南,媽當時也是心情太過鬱結,沒辦法留在這個城市,否則我一定會窒息而亡……」

  「哦,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丟下我不管,心情好的時候就回來對我的人生橫加干涉,你以為我是什麼?玩具嗎?你必須要認清一個現實,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已經過了你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的年齡了。」

  江佑南說完便出了母親的臥室,對門外站著的林愛說:「我們走吧。」

  「她沒事了嗎?」

  「沒事了,已經可以對我大吼大叫,還能有什麼事。」

  譚雪雲追了出來,憤怒的說:「是假的,那結婚證書一定是假的,你的戶口簿在我這裡,你怎麼領的結婚證?」

  江佑南沒好氣的笑笑,拍拍母親的肩膀:「媽,我不是都跟你說了,我是你兒子,我對我的行事作風比誰都了解,你以為我會傻到等你把戶口薄拿走的時候才想到去領證嗎?這個證早就領了,只是今早聽爸說你把戶口薄拿走了以後,才送過來給你看看而已。」

  譚雪雲揉揉額頭,腦子一陣暈眩差點又昏過去,林愛伸手拉住她,卻被她厭惡的甩開:「滾開!」

  「行了,我們還是走吧,免得留在這裡刺激你昏了醒,醒了又昏。

  江佑南拉著林愛的手出了母親的公寓,關了門,還能聽到母親憤怒的咆哮聲,林愛心有餘悸,江佑南卻是不以為然。

  兩人並肩往車子停的地方走,林愛雙手插在口袋裡,頭頹廢的耷拉著,江佑南隨意瞄她一眼,戲謔地問:「撿到錢了沒有?」

  啊,林愛立馬打起精神,詫異的問:「撿什麼錢?」

  「看你一直耷拉著腦袋,以為撿到不少錢了呢。」

  她尷尬的別過頭,沒好氣的笑笑:「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她停下步伐,猶豫了一下,諾諾的問:「你選擇我做為你的結婚對象,不會是因為你母親討厭我的緣故吧?」

  「此話怎講?」

  「你突然決定閃婚,不就是為了報復你媽,而娶一個她不認同的媳婦,不正好是對她最好的打擊報復嘛。」

  「你--」江佑南手指抵住林愛的額頭:「想像力有點太豐富了。」

  她彆扭地揉揉被江佑南彈過的額頭,悻悻然的說:「反正選擇我肯定有你利用的價值,不然這等好事會落到我頭上?」

  江佑南看著她轉身向前賭氣的背影,頭一回覺得,其實這丫還挺有意思的。

  收到結婚請柬時,司徒蘭心心裡很不是滋味,不是因為少了一個愛慕者,而是因為結婚的對象是林愛,她很怕她將來會過得不幸福。

  「這什麼?」

  上官瑞看著她拿著請柬魂不守舍,疑惑的奪過去瞅了瞅。

  「江佑南跟林愛要結婚了?」他很不可思議:「這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明天你陪我一起參加吧?」

  上官瑞暈乎乎的點頭:「哦,好。」

  第二天,是個很晴朗的日子,上官瑞與司徒蘭心來到了金帝酒店,江佑南與林愛舉辦婚宴的地方。

  司徒蘭心對這裡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她和上官瑞當初的婚禮,也是在這裡舉辦的。

  婚宴還沒有開始,林愛坐在酒店的套房裡,心情十分緊張,再過一個小時,她就要成為江佑南的新娘了,突然嫁給自己一直暗戀的人,就像是一場夢一樣,令人覺得很不真實。

  司徒蘭心來到了林愛的房間,看著一身潔白婚紗的好友,司徒蘭心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微笑著走到林愛面前,輕聲問:「怎麼樣?是不是有點夢想即將要實現的感覺?」

  林愛苦笑笑:「這什麼夢想啊,簡直是最沒出息的夢想了。」

  「再沒出息的夢想也是夢想啊,能實現就是好事,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恩。」

  林愛黯然的點點頭。

  「你就這樣偷偷摸摸的結婚,不怕你父母到時候知道了饒不了你?」

  「我現在要是告訴他們,我就結不成婚了。」

  「為什麼?」

  「之前已經答應他們,不會留在國內,等過完二十五歲生日,就一定會回到他們身邊。」

  「那你現在是決定等生米煮成熟飯後,再向他們坦白?」

  林愛臉微微一紅:「你別胡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怎麼會不可能,既然決定結婚了,不管你們之間有沒有愛,生米遲早是要煮成熟飯的。」

  聽她這樣說,林愛緩緩抬起頭,目光閃過一絲憂傷:「蘭心,其實江佑南決定和我結婚,完全是為了你。」

  司徒蘭心心咯噔一聲:「為我什麼?」

  「他是不想讓她母親總是找你麻煩,她母親是一個非常極端的人,知道他喜歡你,就千方百計的想要幫他得到,只要他一天是單身,他母親就一天不死心,早晚會因為她的介入,而給你帶來無法承受的後果。」

  儘管一開始就知道江佑南閃婚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自己,可此刻從林愛口中聽到事實,司徒蘭心的心裡還是有一點震撼。

  「你不要想太多了,不管他以前喜歡誰,以後他的人生就掌握在你手裡了,能不能讓他愛上你,就看你努不努力,盡不盡心了。」

  司徒蘭心按捺住心中的撼動,以最真誠的語言鼓勵好友努力爭取她想要的愛情。

  婚禮還有半個小時,司徒蘭心出了林愛的房間,沿著長長的走廊心事重重的走著,想到那一天,她誤會江佑南跑到他的公寓將他狠狠罵了一頓,不免覺得十分內疚,那時候她真是被氣瘋了,她應該想到,江佑南從來都不是那樣自私卑鄙的人。

  腳步忽然被定住,在走廊的盡頭,她看到了一抹俊挺的身影,正背對著她凝望著遠處浩瀚的天空。

  司徒蘭心思忖數秒,毅然決然的向那抹身影走近,輕喚一聲:「江佑南。」

  江佑南緩緩轉身,看到她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和林愛同樣的憂傷:「你來了。」

  「謝謝。」

  司徒蘭心發自內心的向他道謝,江佑南身體僵了僵:「不客氣。」

  氣氛說不出的凝重,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很久後,司徒蘭心才勉強打破這份沉默:「雖然知道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還是想要對江校長你說,請善待林愛,我衷心的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說完後,司徒蘭心便轉過了身,準備到樓下的婚宴廳。

  「沒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能支撐著一個人生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兩種,一種是自己幸福,一種是看著別人幸福。」

  司徒蘭心迴轉頭,凝望著江佑南,心裡很抱歉,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

  「對於我來說,看著司徒蘭心幸福,就是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兩人相互凝望了許久,最後司徒蘭心默默的走了,江佑南對她的感情是怎樣,她一直都很清楚,遺憾的是,她不能用一顆同樣的心來對待他。

  婚宴廳並沒有多少客人,江佑南或許和當初的上官瑞是同樣心態,不想讓太多人來參加一樁無愛的婚姻儀式。

  司徒蘭心找到上官瑞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喝著紅酒。

  「想什麼呢?」

  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目光閃爍的搖頭:「沒什麼。」

  「不問我剛才去哪了嗎?」

  「應該去看新娘了吧。」

  司徒蘭心笑笑:「快成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她也倒了杯紅酒,舉起來與上官瑞碰杯,然後小啜了一口,婚禮已經正式開始,看著挽著新郎胳膊努力笑得幸福的林愛,司徒蘭心感概的說:「看到今天的林愛,就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明明心裡七上八下,卻還要努力裝出幸福的樣子。」

  上官瑞聞言視線睨向她:「江佑南也一樣吧,明明不幸福,卻要裝作幸福的樣子?」

  司徒蘭心沒反應過來,上官瑞繼續:「跟你說了嗎?他娶林愛的原因?」

  她這才反應過來,怔怔的眨了幾下眼:「你看到了?我們剛才在一起說話?」

  「恩。」

  上官瑞垂眸喝一口紅酒,表情很不自然:「我看到了你們相互凝望了許久……」

  司徒蘭心撲哧一笑,不可思議的問:「你在嫉妒嗎?」

  「什麼話啊,嫉妒,我幹嘛要那樣?」

  「所以才要問你啊,你幹嗎要那樣?嫉妒,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才有的,你又不符合這條件,不是嗎?」

  上官瑞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

  這是她新婚的第一個晚上,林愛坐在江佑南公寓的沙發上,整個人都在顫抖,是的,她在害怕,她非常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對面江佑南,也不知道要如何適應這個新的陌生的環境。

  她的腳邊放著她的行李箱,沒有多少東西,其實大多數的物品都被她留在了自己的房子裡,因為她不知道這段沒有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到底能維持多久,所以,她不會把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部搬進來,是為了將來省得麻煩全部搬出去。

  「那邊是臥室,把你衣服掛進去吧。」

  江佑南拿了瓶紅酒,坐到她對面,表情淡然的倒了一杯喝起來。

  他一杯紅酒喝完,林愛還坐在原地沒動,他眉一挑:「怎麼了?」

  林愛侷促的搖頭:「沒事,就是還有點不太適應。」

  「那就儘快適應吧,從現在開始,你要儘快適應兩個人的生活。」

  聽他這樣說,林愛才鼓起勇氣,把她的行李箱拎進了臥室,寬敞而乾淨的臥室,充滿了男性的氣息,她撇見臥室中央他睡過的床,心忽然像小鹿一樣跳個不停,對於新婚之夜她其實也有一點點期待,雖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整理完之後,她走出臥室,來到江佑南面前,窘迫的問:「還要喝多久,不去休息嗎?」

  江佑南抬眸看她一眼,似乎已經有了醉意,招招手:「過來陪我喝一杯。」

  林愛有些猶豫,但還是邁動了步伐走到他面前坐下,接過他倒的紅酒,牙一咬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她本不勝酒量,一杯酒喝下肚腦子就有些暈乎乎,痴痴的看著江佑南,突然借著一股酒力,伸手勾住他的頸項,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江佑南震驚的瞪大眼,下一秒,就用力甩開了她。

  林愛被甩到了地上,心狠狠的鷙了一下,她咬了咬唇,默默的起身進了臥室。

  她什麼也沒說,江佑南不會知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怎樣的挫折,一直以來,連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都不敢說出口的她,要主動親吻她喜歡的男人,那到底需要多少的勇氣,就只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床邊,不知做了多久,突然臥室的門被砰一聲推開,江佑南沖了進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他推倒在床上,然後,他的吻落了下來。

  林愛怎會不明白,只有相愛的兩個人,才會親吻對方的唇,而她和江佑南,關係似乎還很遙遠。

  「你喝醉了。」

  她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反手制止:「我沒醉,不要再說話了,這是我們的新婚夜。」

  林愛重閉上了眼,而且之後,再也不敢睜開。

  新婚夜,沒有遺憾,他們成了真正意義上有名有實的夫妻。

  雖然,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司徒蘭心跟上官瑞參加完婚宴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帝王山,每個月的十五號,帝王山上都會舉行舞獅會,兩人一直看到深夜十點,才餘興未了的下了山。

  車子開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司徒蘭心詫異的問:「怎麼了?」

  「好像引擎壞了,我下去看看。」

  上官瑞下了車,司徒蘭心坐在車裡沒動,片刻後,他敲響車窗:「下來吧,看樣子我們要走回去了。」

  司徒蘭心下車後頹廢的說:「不是吧,才從那麼高的山上走下來,走回去那不得累死啊。」

  「有我在,怎麼會讓你累死。」

  上官瑞寵溺的笑笑,把後車廂的門關上,然後蹲下身:「上來吧。」

  司徒蘭心愣愣的望著他:「你背我?」

  「不然你以後我蹲下來幹嗎?」

  她撓撓頭:「還是算了吧,你應該也累了。」

  「上來吧,我是男人,累點沒事。」

  上官瑞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趴在他的背上,大喝一聲:「豬八戒背媳婦,走嘍!」

  司徒蘭心趴在他背上咯咯的笑,只因為他說自己是豬八戒。

  上官瑞一路把司徒蘭心背回了家,中途她提議打車他卻不同意,到了白雲公館門口,司徒蘭心說:「放我下來吧,到家了,被爸媽看到多難為情。」

  「沒關係,這時候他們早睡了。」

  「你不累啊,還背上癮了是吧?」

  上官瑞搖頭:「不累啊,我還打算就這樣背你一輩子呢。」

  司徒蘭心心裡暖暖的,雙手用力纏住上官瑞的脖子,他兩眼一翻:「嗷,喘不過氣了,你想謀殺親夫嗎?」

  「誰謀殺你了,我只是看你搖搖晃晃的,怕你把我摔下來而已。」

  她使勁擰他一把,兩人嘻嘻哈哈的邁進了客廳。

  上官汝陽的車子一直跟在兩人身後,他今晚外出回來的晚了,卻不經意看到了兒子媳婦恩愛的畫面。

  坐在車裡,他的臉色異常凝重,思緒也陷入了一種凝重的狀態。

  隔天下午,司徒蘭心接到了公公的電話,約她去名揚街的茶館見面。

  說實話,司徒蘭心很困惑,她想不明白,公公怎麼會突然約她到外面見面,不過,她還是準時的赴了約。

  坐在茶館的角落邊,她諾諾的問:「爸,你叫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上官汝陽嘆口氣,說:「蘭心,你不要緊張,三年前發生在唐琳身上的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言外之意,他約她出來,不是要趕她走。

  「那是什麼事呢?」

  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是關於孩子的事。」

  司徒蘭心手一抖,剛端到手裡的茶水杯掉到了地上,啪一聲,杯子碎了。

  「你先冷靜一點,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和你婆婆也是打心眼裡喜歡你,我兒子就更不用說了,可是傳遞香火的事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真的很重要。」

  司徒蘭心心裡波濤洶湧,表面上卻還是努力保持平靜,「那爸的意思?」

  「你先不要問我的意思,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我和瑞……」

  她剛想說她決定和瑞領養一個孩子時,公公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想說你們決定領養一個孩子,那就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司徒蘭心的心驀然涼了半截,她顫抖的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我父親創下的百年基業,落入一個外人的手裡,我想要一個,身上流淌著我們上官家血液的孩子,蘭心,你聽明白了嗎?我想要一個我們上官家真正的血脈。」

  公公的話聽在司徒蘭心耳里,字字誅心,她的眼淚衝出了眼眶,「所以爸的意思,是讓我離開嗎?」

  「不是,我一開始就說了,發生在唐琳身上的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我只是……」

  上官汝陽有些於心不忍。

  司徒蘭心吸了吸鼻子:「沒關係,爸你直說好了。」

  「我只是想讓你委屈一點,讓瑞到外面生個孩子,將來這個孩子你可以當自己的孩子撫養,我們不會跟任何人說孩子非你親生,而你在我們家的地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一晚,她在公婆臥室的門前,已經聽到了同樣的話,以為這一天離自己還很遠,卻沒想到,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得這樣快。

  殘酷的現實面前,不是她想逃避就可以逃避得了,司徒蘭心心裡清楚,她必須要直面現實,做出一個兩全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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