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帝王山之情

2024-09-05 01:05:17 作者: 凌沐

  「蘭心……蘭心……」

  門外突然傳來了上官瑞呼喚她的聲音,她慌亂的擦拭掉滿面的淚痕,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傷心的樣子,她活在地獄裡,但是她不想把上官瑞也拉進她的地獄。

  「瑞,你找我。」

  重新站在上官瑞面前的司徒蘭心,臉上已經掛上了淡雅的微笑。

  

  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如此,心裡流著淚,臉上卻掛著笑。

  「不是去送藥了嗎?怎麼我媽沒見到你?」

  「哦,我剛接了個電話。」

  司徒蘭心黯然的低下頭,把藥塞到他手裡:「麻煩你去送一吧,我先去洗澡了。」

  她匆忙的走進臥室,砰一聲關了房門,身體貼在門板上,淚,又一次湧出了眼眶……

  上官瑞把藥送到母親房裡後便返了回來,瞥見司徒蘭心站在窗前,他悄悄的走過去,伸手從身後將她圈住,下巴抵在她的頸窩間,溫潤的說:「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就是看看星星。」

  「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對吧?」

  她搖頭:「沒有了。」

  上官瑞輕輕的嘆了口氣,將她身體扳正,與他面對面,然後,他鄭重的說:「人生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在這個人面前,可以不必有出息,可以不必有形象,可以全身是弱點。這,就是你的另一半。」

  司徒蘭心怔怔的望著他,聽他繼續說:「所以,想哭就哭吧,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無論何時,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人生的依靠。」

  她的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只因為上官瑞的話,戳中了她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謝謝……」

  司徒蘭心靠到他懷裡,在此刻茫然而無助的剎那間,上官瑞貼心的話,無疑是對她最好的安慰和鼓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失去上官瑞,她的人生還要怎麼繼續下去。

  「一個人一生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困難,等你獲得真正的幸福之後,你就會明白以前的傷痛其實是一種財富,是為了讓你更堅強的面對未來,更好的去把握和珍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

  司徒蘭心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流淚。

  「只有你自己真正撐起來了,才沒有什麼能將你壓垮,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你不問我為什麼哭嗎?」

  她抬起頭,淚光閃閃的詢問。

  上官瑞心疼的凝望她:「即使是夫妻,也要給對方留有喘息的空間,不是每件事都要介入,如果是蘭心你想說的,我不問你也會說,如果是蘭心你不想說的,那麼你不說我也不會問。」

  這,就是上官瑞與司徒蘭心之間的默契,一直以來從沒有改變過的默契。

  司徒蘭心接到了林愛的電話,約她周末出來一起吃飯,周末中午,司徒蘭心準時來到了與林愛約定的地點。

  一見面,林愛就死死的盯著她,盯的司徒蘭心渾身不自在,輕聲問:「幹嗎這樣看著我?」

  「每次見到你,都憔悴的讓我不忍目睹。」

  「不忍目睹還這樣盯著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林愛目光閃閃的移開了視線,沉聲問:「還是沒有效果嗎?去了美國之後?」

  「恩。」

  司徒蘭心木然的點頭,無力的端起面前的苦咖啡啜了一口,真的是苦啊,比她心裡還要苦。

  「蘭心沒事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想開點,現在很多丁克家庭都不要孩子呢。」

  「說的容易,上官瑞的家庭是丁克家庭嗎?」

  林愛被她一句話反問的無言以對,是啊,上官瑞的家庭是絕對不可能不要孩子的,平常人家都接受不了,更何況他們那種豪門顯貴。

  「那上官瑞在這件事上怎麼看?」

  林愛小心翼翼的問。

  「他還不知道。」

  司徒蘭心心煩意亂的抵住額頭:「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這個口。」

  「那也瞞不了啊。」

  「等等再說吧,實在沒有辦法治癒的話,我會跟他坦白的。」

  「他要跟你離婚怎麼辦呢?」

  司徒蘭心身體驀然一僵,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林愛直白的話,像刀一樣劃著名她的心:「那就離吧。」

  林愛很難過,看到好友眼裡閃過的挫傷,她不忍心再跟她談論這個話題,於是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我要結婚了。」

  司徒蘭心猛一抬頭:「結婚?跟誰?」

  「江佑南。」

  她再次震驚,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跟誰結婚?」

  「江佑南。」

  林愛重複了一遍。

  「這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他跟我求婚了,然後,我就答應了。」

  司徒蘭心感覺到了不對勁,她陷入了深思之中,懷疑是不是那天她找江佑南質問的時候,刺激到了他,才會跟林愛求婚。

  「他跟你求婚,這原本是好事,可是林愛,他愛你嗎?」

  「不愛啊。」

  「那你為什麼……」

  「我愛他就行了,你以為每個人的婚姻都跟你和上官瑞一樣互相愛慕嗎?其實,你的婚姻給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希望。」

  「什麼意思?」

  「一開始上官瑞愛你嗎?你愛他嗎?你們根本就是相看兩厭的兩個人,可是現在呢?你們卻是愛得比任何人都要情真意切。」

  林愛的話不無道理,司徒蘭心就算有再多的顧慮,也只能對她送上祝福:「好,既然你決定了,那我祝你幸福。」

  和林愛分開後,她思忖了許久,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江佑南:「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向林愛求婚,我也不想知道,但我有必要提醒你,林愛是個好女孩,你既然決定跟她結婚,就請善待她。」

  江佑南收到這條簡訊時,沉痛的閉上了雙眼,片刻後,他撥通了林愛的電話:「明天晚上有空嗎?」

  「恩,有什麼事?」

  「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暫時不要問,去了再說。」

  第二天是周一,林愛在學校遇到了江佑南,紅著臉走開了,雖然兩人約定好結婚,可是在學校,林愛怎麼也不好意思跟他走的太近,況且,也沒有人知道她和江佑南現在突飛猛進的關係。

  傍晚放學後,她磨磨蹭蹭的等著所有的老師都走完了才最後一個離開,江佑南已經坐在車裡等她,看到四周無人後,她迅速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怎麼跟做賊似的?」

  江佑南淡淡的問。

  林愛鼓了鼓腮幫,有些窘迫的回答:「不太好意思被人看到。」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以後不用怕被別人看到,在學校里也可以大大方方的跟我說話。」

  「恩。」

  她點點頭,車子駛離了地面,開了一半她才想起來問:「到底要去哪呀?」

  「下車了再告訴你。」

  之後,兩人便不再說話,車子在行駛了半個小時後終於停了下來,望著靜海山莊四個大字,林愛緊張的問:「這是哪?」

  江佑南率先下車,然後替她拉開車門。

  她忐忑的跳下去,跟在江佑南身後追問:「你不是說下車就告訴我的嗎?」

  他停步,回頭說:「我母親住的地方。」

  她震驚的瞪大眼,二話不說調頭就跑,江佑南一把將她拽回來:「你跑什麼?」他問。

  「你母親看到我會殺了我的。」

  「有我在,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江佑南一把牽住她的手,邁開步伐繼續走了。

  林愛木然的望著被他牽著的手,一顆心砰砰亂跳,現在是做夢嗎?她的手在江佑南的手裡?

  就在她渾渾噩噩之間,已經到了譚雪雲的公寓門前,江佑南按門鈴,感覺到了身後人的緊張,安撫道:「別怕,拿出點氣勢出來。」

  譚雪雲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兒子,眉開眼笑道:「佑南啊,快進來。」

  眼神往後隨意一掃,驀然瞧見林愛,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你來幹嗎?」

  「她是我請來的。」

  江佑南平靜的對母親說,然後向林愛示意:「跟我進來。」

  林愛諾諾的跟著江佑南進了客廳,譚雪雲一雙銳利的雙眼像刀似的打量她,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說吧,你把這個女人帶到這裡是什麼意思?」

  譚雪雲坐到了兒子對面,臉色鐵青的質問。

  「我要結婚了。」

  江佑南開門見山就是傳達自己要結婚的訊息,不給母親任何回神的時間。

  氣氛陡然間降到了零下幾度,林愛沒有抬頭也有感覺到前方殺氣騰騰。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譚雪雲聲音顫抖的問:「你不要告訴我,你要跟這個女人結婚?」

  「是的,就是她。」

  啪--

  譚雪去一巴掌甩到了兒子臉上,把林愛徹底嚇錳了,她震驚的捂住嘴,連大氣都不敢出。

  眼前這位未來有可能成為她婆婆的女人,氣場實在太過強大,即使是一個眼神,都足以將人刺死。

  「你是在報復我嗎?報復我傷害了司徒蘭心,所以才找了個這麼不像話的女人來做你結婚的對象?婚姻不是兒戲,不是什麼下三濫的女人都能成為我譚雪雲的媳婦!!」

  譚雪雲怒目圓睜,比傳說中的惡婆婆要恐怖一千倍一萬倍,林愛顧不得她那些話有多傷人,完全被她凶神惡煞的模樣震懾住了。

  「我的人生掌握在我自己手裡,我想娶誰誰也管不著,我今天來只是通知你,而並非是徵詢你的同意,現在已經通知完了,我們也要走了。「

  江佑南站起身,拉過身旁處於驚悚狀態的林愛,大步流星的朝門邊走去。

  「站住!」

  譚雪雲歇斯底里的吼一聲:「我答應你不再逼迫司徒蘭心,馬上跟這個女人劃清界線!」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江佑南嘲諷的質問一句,繼續拉著林愛往外走。

  「我數到三你不停下來,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林愛征了征,想要停下來,可江佑南卻充耳不聞,硬把她拖出了公寓的大門。

  譚雪雲追了出來,再次咆哮:「我不會同意的,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跟這個女人結婚!」

  江佑南聽到這句話,步伐突然就停了下來,他漠然的回頭,冷冷的問:「那當初你離婚的時候,有經過我的允許嗎?」

  有時候不說,不代表不怨恨,對於八歲就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他完全有資格嫉恨。

  林愛能夠感覺到江佑南心情不佳,掙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你沒必要因為我跟你母親鬧的這樣僵,你母親不喜歡我,你可以挑一個她喜歡的人結婚。」

  江佑南沉默不語,眉頭緊緊的蹩在一起。

  「我好像有點自以為是了,你跟你母親鬧彆扭應該是因為司徒蘭心,我算哪根蔥啊……」

  「結婚的事我想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你母親說的對,婚姻不是兒戲,想要阻止她傷害蘭心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要賠上你的人生你的幸福。」

  林愛自說自話,說個沒完沒了,終於,江佑南忍不下去了,哧一聲把車子停了下來,一把捧過她的臉,毫無預兆的俯身吻了下去。

  江佑南鬆開了她說:「如果只有這樣才能讓你閉嘴的話,那請原諒我的冒昧。」

  他重新發動引擎,車子繼續行駛,而這個強吻的威力確實管用,一直到把林愛送回家,她都沒再說一句話。

  林愛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二天中午,譚雪雲就找上了她。

  在學校對面的咖啡廳里,她正襟危坐的等著譚雪雲發話,譚雪雲盯著她看一會說:「怎麼看怎麼討厭。」

  骨子裡那股倔強勁兒上來了,林愛抬起頭:「您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現在是我工作時間。」

  「離開我兒子。」

  譚雪雲言簡意賅,林愛諷刺的哼一聲:「是不是我不答應,接下來就要扔支票給我了?」

  「你想得美,就你這種貨色,我需要浪費財力嗎?」

  林愛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生氣,她緩緩從皮夾里掏出一張百元錢,對服務員喊道:「買單。」

  轉身正要走,譚雪雲警告的話傳過來了:「別說我沒提醒你,就算你嫁給我兒子了,我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放心,我會把你兒子拐得遠遠的,讓你再也見不到他!」

  譚雪雲盯著林愛消失的背影,差點沒氣得昏過去。

  不用工作的日子是枯燥而煩悶的,司徒蘭心每天悶在家裡,一想到自己沒有光明的未來,淚水不知不覺就流了出來。

  這天,她在網上逛育子論壇,無意中看到了一篇關於求子的帖子,頓時腦子裡就閃過了一個迷信的想法,她為什麼不去帝王山求子呢?婆婆總是說,帝王山的佛祖很顯靈,她雖然不怎麼相信,可想想現在悶在家裡的生活,出去走走總是有益無害的。

  她的心情實在實在太鬱悶了。

  打定主意,她便出發了,沒有告訴家裡人,一個人來到了帝王山。

  帝王山不管是何時,都是一片香火繁榮的景象,山上比山下更熱鬧,賣吃的,賣玩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吸引著司徒蘭心的眼光,從前,她是不會把目光停留在這些地攤上的,因為她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她跟那些愛玩的小女孩不一樣。

  可如今今非昔比了,她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她優雅不起來,她走在人群里,比那些小女孩看起來還要傻。她會為某樣感興趣的東西駐足半天,卻什麼也不買最後默默的走開。

  去了太和殿,跪在送子觀音的塑像前,她誠心的祈禱:「我願用我十年的壽命,換來一個健康的孩子,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有任何的奢望。」

  淚水滴落在太和殿的地上,那一雙雙注視她的神明的目光,如果你們在天有靈,就請賜給她一個孩子吧,這是她今後半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心愿。

  祈禱完畢,司徒蘭心來到了寺廟外,寺廟外熱鬧非凡,聽著耳邊的吆喝聲,她的心情終于晴朗了一點。

  「看病啦,看病啦,各種疑難雜症,包治包好--」

  在一堆吆喝聲中,司徒蘭心的目光被一位年過七旬的老漢吸引了過去,她蹲到老漢面前,看著他面前豎著的牌子,治療各類皮膚病、泌尿病、心肝脾腎病、癲癇、白癜風、脫髮、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司徒蘭心驀然愣住了,她木然開口問:「你能治不孕不育?」

  老漢微笑著點頭:「是啊,姑娘要治麼?」

  「你怎麼治?」

  老漢手指了指身後的一堆中草藥:「當然是中醫治療嘍。」

  她沉思數秒,苦澀的笑笑,轉身欲走。

  「哎,姑娘,不治嗎?」

  司徒蘭心黯然的說:「我的病你治不了。」

  「說句不怕姑娘認為是大話的話,我爺爺的爺爺當年是乾隆爺面前最紅的御醫,沒有什麼病他治不好,別看到我這一代落魄在山上擺地攤,其實我是不想給那些不相信我的人治病,我們家的醫術代代相傳,那些高科技治不了的病我都有信心治好,當然這還要取決於姑娘信不信。」

  若是放在從前,司徒蘭心肯定頭也不回就走了,可是放在現在,她卻心動了,主要是覺得自己已經這個樣子,信與不信都沒有什麼損失,反而信了可能還真有點希望。

  她偶爾也會在書中看到一些江湖郎中確實有點真本事,更何況面前這位老漢給了她一種可以信任的感覺。

  「那好吧,你幫我看看。」

  「姑娘請入座。」

  老漢指了指她腳邊的凳子,司徒蘭心坐了下來,「把右手給我。」

  她伸出右手,老汗認真的替她把起了脈:「姑娘的胞宮發育欠佳。」

  一句平淡的話在司徒蘭心心裡激起千層浪花,她震驚的問:「你怎麼知道?」

  老漢笑笑:「我要是不知道,我怎麼幫你看病?」

  她頓時已經垂死的心開始慢慢復甦,一個不用任何先進儀器就可以看出她子宮有問題的郎中,她不得不相信自己遇到神人了。

  「那你覺得我能治的好嗎?」

  「問題不大。」

  老漢結束了脈相診斷,認真的說:「中醫認為:此病以腎虛多見,或因先天腎氣不足,或後天營養缺乏,或久病經血耗損,子宮失於溫煦和滋養。在治療方面滋陰補腎,活血化瘀,可使子宮卵巢增大發育而受孕。腎藏精、主生殖,沖為血海,任主胞胎,子宮發育不良與腎虛與沖任不調有關。往往由於先天不足,後天發育期營養不良,或久病不已導致腎氣虛弱,腎精不足,沖任氣血衰少,胞宮失養而發育欠佳。」

  司徒蘭心聽他說的頭頭是道,迫切的承諾:「您若是能治好的不孕症,我將來定當重金感謝。」

  「醫者父母心,姑娘相信我便是對我來說最好的酬勞,我先替你配藥,你回去後按時服用。」

  老漢轉身拿了個塑膠袋,從那些又黑又髒的布袋裡抓著中藥,每個布袋上面都插著一根標籤,他一邊抓一邊說:「待會我給你開個方子,以後你就到中藥店按我給你開的方子採藥,服藥期間可以同房,但是你不可以再服用其它的藥,否則會產生極大的副作用。」

  「我吃完了還來找你開不行嗎?」

  「你找不到我的,我是四海為家,今天在這裡,明天就不知道在哪裡了。」

  老漢把藥給她抓好了,然後拿出白紙寫了張單子給她,司徒蘭心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熟地15克、當歸15克、女貞子15克、杞子15克、五味子10克、紫河東12克、制黃精12克……」

  「謝謝。」

  她抬起頭:「可是如果我以後懷孕的話,想要感謝你怎麼辦?」

  老漢笑笑:「那倒不用了,我在這帝王山擺了三天的攤了,可是卻只有你一個顧客。假使你今後吃了我的藥見效了,你只需告訴別人,有一位七十二歲的郎中,他的醫術十分高明即可。」

  司徒蘭心相信老漢的話,若不是今天她走投無路,她也不會相信一個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就能承諾幫別人治好百病的郎中。

  從錢包里抽出所有的錢遞給他:「好的,假如我真的有了孩子,您的大恩大德我必定銘記於心。」

  司徒蘭心與老漢告別,便準備下山,她想像著吃了老漢的藥後,馬上肚子就傳來好消息,不禁十分興奮,結果一不留神,腳崴到了一處坑裡,她哎喲一聲尖叫,整個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揉著酸疼的腳,她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怎麼也站不起來,懊惱的拿出手機,撥腿了上官瑞的電話。

  「老公,你忙嗎?」

  上官瑞驀然接到司徒蘭心的電話很意外,溫潤的說:「不忙,有什麼事?」

  「你能不能到帝王山來一下?」

  「帝王山?去帝王山幹什麼?」

  「我到帝王山來散心,結果不小心把腳扭到了。」

  一聽到她扭到腳,上官瑞馬上說:「好,你待在那裡不要動,我現在馬上過去。」

  「恩好……」

  掛斷電話不到一個小時,上官瑞就風瑞電掣趕來了,司徒蘭心還坐在地上,低著頭擺弄著身邊的雜草。

  「怎麼樣了我看看?」

  他緊張的抬起她受傷的腳,司徒蘭心齜牙咧嘴的痛呼:「你輕一點,很痛。」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就是腳踝處,可能錯筋了。」

  「來,我背你下山。」

  上官瑞蹲下身,抓著司徒蘭心的胳膊,讓她趴到了自己背上,然後稍一使力,將她騰空背了起來。

  「你沒事跑到這裡幹什麼?」

  上官瑞很不解的問。

  「就是想來散散心,最近心情有點鬱悶。」

  「不會到現在還在為唐琳的事鬧心吧?」

  「沒有了。」

  司徒蘭心低低的否認。

  「下次不要一個人出門,家裡那麼多壯漢,隨便拉上兩個你也不會扭到腳。」

  「隨便拉兩個不是沒有機會讓你背我了嗎?」

  上官瑞沒好氣的笑笑:「你想讓我背你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可以從城南把你背到城北,可你不能扭到腳啊,你不知道我會心疼啊?」

  「就是想讓你心疼。」

  司徒蘭心調皮的說。

  「我肚子餓了。」

  他停下步伐,左瞅瞅,右瞅瞅:「這裡沒東西吃吧,堅持一下,下山帶你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好吃的,我想吃那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上官瑞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糖葫蘆?」

  「恩!」

  他嘆口氣:「那是小孩子吃的玩意,你這麼大的人吃糖葫蘆,而且我還背對你,人家搞不好以為你是我閨女呢?」

  司徒蘭心身體驀然一僵,落寞的說:「那就不吃了。」

  上官瑞一句無心的話,孰不知,正戳到她的痛處,她其實多麼想給他生個兒子或閨女啊……」

  「老闆,給我兩支糖葫蘆。」

  不知何時,上官瑞已經把步伐挪到了賣糖葫蘆的地方,付了錢,他把糖葫蘆塞到司徒蘭心手裡:「吃吧。」

  「買這麼多幹嗎?」

  「給你吃過癮啊。」

  司徒蘭心眼圈蒙上一層水霧,狠咬了一口,很香甜的滋味,眼淚便唰一下掉了下來。

  天氣已經漸熱,上官瑞只穿了一件襯衫,感覺到了背上涼涼的液體,他詫異的問:「不是買給你了,怎麼還哭?」

  「因為太好吃了。」

  呵,上官瑞無語了,把她放置到一邊的石頭塊上坐下,糾結的問:「好吃也要哭嗎?你現在這淚點是不是太低了?」

  「你不知道糖葫蘆對我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義啊?」

  「小時候媽媽帶我來過一次帝王山,中午的時候我很餓,媽媽便用身上僅有的一元錢給我買了一支糖葫蘆,我知道媽媽也很餓,就想跟她分著吃,可是媽媽卻不同意,於是我就賭氣她不吃我也不吃,眼看著太陽把上面的糖快要烤化了,媽媽終於妥協,跟我分著把那支糖葫蘆吃光了,那是第一次媽媽向我舉白旗,我整整高興了一星期,到現在我都忘不了媽媽那天無奈的又寵溺的眼神,以及她說過的話,天底下,就沒有能贏得過孩子的父母。」

  上官瑞聽她說完,用同樣寵溺的眼神微笑著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們蘭心真的是小時候就讓人又愛又恨啊。」

  司徒蘭心也笑了,把手裡另一支糖葫蘆遞給他:「這個給你吃。」

  上官瑞為難的左右環顧一圈,輕聲道:「我就不用了吧,我這麼個大男人蹲在這裡啃糖葫蘆,要是被狗仔隊看到,明天絕對是B市的頭版頭條……」

  「沒事的,這荒山野嶺哪來的狗仔隊,狗都看不到一條,吃吧吃吧。」

  「沒有狗有人啊,你看這旁邊這麼多小商販,多難為情啊。」

  司徒蘭心眉一挑:「要不要威脅我媽的方式拿出來威脅你一下?」

  上官瑞看她嘴丫邊沾著的紅糖,撫額嘆息:「真是敗給你了。」

  他接過糖葫蘆,袋子一撕,三下五除二就啃掉了兩顆,要不是那穿山楂的棍子太礙事,他恨不得一口把五顆全吞掉,這樣就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像個娘們似的丟人了。

  「去給我買那個。」

  司徒蘭心手一指,上官瑞一口糖葫蘆差點沒把他噎死,「又買什麼?」

  「就那個。」

  司徒蘭心指著距離她不到五米之遠的賣首飾的小地攤,「我看到了剛才有對情侶在那邊買了情侶手鍊,我也要。」

  上官瑞捏捏眉心,哀求道:「你就饒了我行不行?我堂堂一個大公司的總裁,你讓我去買地攤貨,你是想讓我成為全國人民的笑話是不是?」

  「你到底買不買?」

  司徒蘭心作勢要站起來:「你不買我就自己爬過去買。」

  上官瑞摸摸她額頭:「你今天該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了。」

  她拍掉他的手,對這種刁難上官瑞的方式津津樂道。

  「老婆,別折騰了,回頭我買一車珠寶送給你,這地攤上的假貨咱不稀罕好嗎?」

  「我就稀罕。」

  司徒蘭心像是跟他槓上了,上官瑞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痛苦的說:「行,我去買!」

  「等一下。」

  「又怎麼了?」

  「背我過去,我要自己挑。」

  上官瑞無奈的把司徒蘭心背到了她指定的地點,她雙眼閃耀著淡淡的光彩,挑來挑去挑中了一款手編情侶鐲,其實也就是幾根線隨便串一串而已。

  「來,我給你帶上。」

  上官瑞驚悚的搖頭:「我不要。」

  「拿來。」

  司徒蘭心強行將他的一隻手拽過來,然後把男式的帶到他手上,鄭重警告:「不許摘下來哦。」

  上官瑞簡直要瘋掉了,他貼近她的耳邊說:「現在可以下山了嗎?夫人!!」

  「恩,走吧。」

  司徒蘭心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趴到了上官瑞的背上。

  「你今天真是挑戰了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嘗試的行為。」

  上官瑞微微側目對司徒蘭心說,吃糖葫蘆,買地攤貨?哦,天哪,要瘋了。

  司徒蘭心撲哧一笑:「其實,這些都是普通人的戀愛方式,你之所以接受不了,是因為你的生活太過優越了。」

  「你喜歡這樣的方式嗎?」

  「喜歡啊,普通人的戀愛方式總能給人一種溫馨刻骨的感覺,你覺得今天很丟人,可我覺得今天很開心,試想一下,幾十年後的某一天夜裡,你還會不會記得曾經在什麼時候帶我去吃過燭光晚餐,或是逛過哪家珠寶商店?不會的對不對?你一定不會記得了,可是今天不一樣,我相信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上官瑞你都不會忘記今天在帝王山上,我們一起吃過的糖葫蘆,還有我們現在手上戴著的價值八塊五毛錢的情侶手鍊。」

  「嗯,有道理,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提到八塊五毛錢?」

  「怎麼啦?」

  「提到八塊五毛錢,我很想死一死。」

  哈哈,司徒蘭心忍不住笑出聲,今天的帝王山之行完全沒有白來,即使那個承諾會治好她不孕症的郎中是騙她的,她也覺得很值,因為這一刻,她是真的忘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發自內心的覺得開心。

  「我們回去吧?」

  「我們現在不正在回去的路上麼?」

  「不是,我的意思,我們再回到山上去。」

  上官瑞一個趄趔,險些沒一頭栽倒在地,他穩了穩步伐,震驚的問:「你開玩笑的吧?我可是已經走了一半了?」

  「我是認真的。」

  司徒蘭心一本正經的點頭。

  「為什麼?太陽都落山了,你還回去做什麼?」

  「我回去又不是找太陽,我是想站到山頂上,好好的宣洩一下心中的鬱悶。」

  「你現在能站嗎?」

  「你可以背著我啊,從現在開始,上官瑞你就是我的雙腿了。你不是說,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把你當成我的依靠嗎?」

  上官瑞徹徹底底的無語了,他身子一轉:「好,今天就給你當馬夫一天,上刀山下火海,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兩人重新又來到山上,找了處僻靜的地方,上官瑞把司徒蘭心放了下來,喘著粗氣說:「看著挺骨感的,怎麼背在身上卻沉甸甸的?」

  「這叫有內涵。」

  切,上官瑞沒好氣的笑笑:「還頭一回見到這麼有內涵的人。」

  司徒蘭心凝望著遠處觸手可及的雲層,悠悠的說:「我現在是不是很高大,頂天立地了?」

  上官瑞深吸一口山巒之間的靈氣,回答道:「身在山頂的人並不是他本身有多高,而是所征服山崖令他變高。征服一寸他就高一寸,他過去所有徵程的時間長度化作了他此刻的高度。時間留不住,會從你指尖溜走,但你可以把它留在腳底下,化作你的高度。」

  「好深奧啊,聽不懂。」

  「這是喬老師當年帶我們爬五嶽山的時候,跟我們說過的話。」

  「喬老師?喬之軒老先生嗎?」

  「恩。」

  「他還說了什麼?」司徒蘭心繞有興趣的問。

  「他還說……」上官瑞停頓一下:「當你忘了自己的過去,滿意自己的現在,漠視自己的未來,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處。當成功不會讓你太高興,失敗不會把你怎麼樣,平淡不會淹沒你時,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處。當你以微笑的心想到了過去,以希望的心向前看,以寬厚的心向下看,以坦然的心向上看時,你就站在了靈魂的最高處。」

  啪啪啪--

  司徒蘭心鼓起了掌,感概的說:「喬老先生不愧是能影響別人一生的人,他的話果然是博大精湛,讓人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是啊,所以我一直很尊敬他。」

  「老公,你下次帶我去跟喬老先生見一面,讓他給我心理開導一下行嗎?」

  上官瑞眉一挑:「你心理需要開導什麼?」

  「我心理有問題。」

  「什麼問題?變態?」

  司徒蘭心驀然瞪大眼,推他一把:「天哪,你說的這什麼話啊,你說這話完全可以證明變態的人是你。」

  兩人嬉鬧起來,上官瑞從身後抱住她:「好了,別鬧了,這裡地勢險峻,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摔下去我也拉你當墊背的。」

  司徒蘭心靠在他懷裡,閉上雙眼,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那些遮在頭頂的烏雲,竟像是鑲上了金邊,變得輕薄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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