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囑託

  提著滿滿當當的糕點茶餅，容晚來到了祖母的院子裡。

  院子裡的婆子見了她來，道，「老夫人在裡屋等您。」

  踏進裡屋，房間裡雖然熏了濃郁的花香，容晚卻嗅到藏在花香下的一股子藥香，看來祖母瞞著自己在吃藥。

  「祖母，孫兒今日給你帶了些市井的甜食回來，平日裡見你就貪口甜的，便樣樣見著好的都買了些，你可瞧瞧還滿意嗎？」容晚將買來的茶點擺在她面前，邀功似的道。

  「都好都好。」邱老夫人的臉上掛著的笑意更濃了，道，「只要是你買的，祖母覺得都好。」

  「近日來你身體如何？上次的傷可再請大夫來瞧瞧？」

  邱老夫人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瞧了，大夫說都好著呢，你看，祖母的身子骨還硬朗著呢，你不用擔心，沒事。」

  容晚臉立刻板了起來，嚴肅地看著她道，「祖母，你還強撐？還是你要我把照顧你的婆子們都叫過來問問，看看你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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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緊……」邱老夫人還想寬容晚的心，一旁一直伺候的張婆子卻插嘴道，「侯爺，您是不知老夫人自從那次受了重傷回來，就一直不見好，命是保住了，但身體卻大不如前了，如今也只能靠些湯藥慢慢地溫養了。」

  「住嘴。」邱黎白被拆穿了反而臉色一沉，道。

  「就算老夫人不讓婆子多嘴，婆子也要說了，這幾日老夫人甚至半夜裡都睡不好，常常起身咳嗽，找了郎中來看，也說不上什麼明堂，開了方子，按著吃了那麼多的湯藥也不見得好。」

  「既已如此，為何不差人稟報了我，我也好請御醫來替你看看。」容晚關切道。

  「你的心祖母明白，但祖母也清楚自己的身子，說起來都是快古稀的人了，有點病痛的都是常事，倒是你如今在外，很多事都被限制著，祖母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邱老夫人將早已備好的一個梨木箱子取了出來，掏出鑰匙將其打開，放在容晚面前。

  「這些是……」容晚只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了箱子，推回給祖母，道，「使不得。」

  邱老夫人卻按住了箱子，道，「這裡面裝著的都是一些祖母當年的嫁妝鋪子和一些容家還可以的營生，你且拿著。」

  「這些東西我可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這容家本就要交在你手上，這些也本就該是你的東西。你放心，晚晚的嫁妝我已經備好，另外收在庫里了，這些是你的。」邱黎白不容她拒絕接著道，「祖母老了，也管不動帳了，這些東西放在祖母的身上，不是在幫祖母，反而平添憂心。」

  「而且，聽說你剛剛招募了一批鐵匠，你要做什麼祖母不會問你，但做什麼都需要銀錢的，容家雖家風清白，沒什麼余錢，但好歹也是有些底子，你先拿去用著。」

  「怎麼，是覺得現在翅膀硬了，連祖母的話都可以不聽了嗎？」

  「祖母……」容晚看著這一盒子沉甸甸的地契房契，五味雜陳，張嘴想說，卻都卡在了喉嚨之中。

  「祖母都明白。」邱黎白拍了拍容晚的手，道，「祖母都明白，但這些不僅僅是給你的，更是把容家這個擔子一同交給了你，以後這個容家就要靠你扛著了。」

  「難道這樣你也要拒絕嗎？」

  容晚吶吶失語，良久才鄭重地接過這盒東西，道，「孫兒必不負所托，振興容家！」

  「錯了。」

  容晚怔怔地看向祖母，卻見她道，「錯了，不是振興容家，是你自己，要好好的過。在祖母眼裡，容家是大慶的鎮國公也好，是鄉間的閒雲野鶴也罷，都好，只要一家人都平安，就是最好的容家。」

  「可惜，現在一家齊整算是不能了，但那些依託在容家這個旗幟下活著的孤兒寡母，總要給她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記住，在祖母心中，容家若是能成個尋常的富家翁，徹底地離開朝堂，也未嘗不是一個好事。」

  「可是…」容晚低垂著眉眼，低聲道，「那父親就這般枉死了嗎？」

  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看那些把父親兄長當做攔路石，一腳踢開，甚至還要踩上一腳的人，她還是不甘心，不能輕易地放下。

  提到容戈，祖母的眼眶又濕潤了，嘴唇不斷地顫抖著，許久才將蒼老的手搭在容晚的肩頭，囑咐道，

  「容家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容家，也不是只是容戈的容家，容家有上下一百零七口人，你要記住，這些人都早已沒了丈夫，沒了兒子或是沒了父親，她們也是容家的人。」

  「祖母交託你的不僅僅是容家的財富，更是容家的責任，你不僅要為你自己負責，你也要為他們考慮。」

  想起那些依附著容家活著的容家的其他旁系的人，容晚的眼眶濕潤了，是的，容家從來不是只有容戈的容家，是因為有了這麼多前仆後繼的容家人，才有了現在的容家。

  「孫兒明白了。」容晚道，「孫兒定會竭盡全力護住容家的一百零七口。」

  「你且放心去做吧，祖母相信你的一切選擇，不管是將容家帶向哪裡，祖母永遠會在你背後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