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天地

  從此之後，天高海闊，任由秦渝蓉去飛了。秦渝蓉對朱辭拱手一禮：「收留養育之恩，做侄兒的並沒有忘記。」

  如此甚好，朱辭點了點頭，朱肅也就對朱辭道：「爹爹，我們這就告辭，還要趕路呢。」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女眷們只能在車內等待獨悠和秋蘭坐在一個車內，此時雖是暮春，天氣卻有些熱了，等了會兒秋蘭就對獨悠道：「等出了城，跑起來，就涼快些。」

  「我也不覺得很悶熱。」獨悠靠在車窗邊上，突然對秋蘭笑了：「怎麼覺得，這像是以前，夫人帶著大姑娘出去禮佛，我們陪著。」

  「那時候可不敢高聲說話。」秋蘭也想起過往，那時候一個車上，總有七八個丫鬟呢，大家嘰嘰咕咕說說笑笑，恨得管事的嬤嬤們在那要說上許多次，眾人才陸續停下說話，卻不敢看向外面。

  連高聲說話都不允許，會丟了國公府的體面，更何況是掀起車簾，看向外面的街呢？只能側耳傾聽，傾聽街上的叫賣聲，猜測著這車經過了什麼地方。

  「那時候，無憂無慮的。」秋蘭輕嘆一聲，獨悠握一下秋蘭的手：「那時候有憂慮的，只是和現在不一樣。」

  和現在確實不一樣了，秋蘭聽到外面的聲音漸漸低了，接著車窗那兒傳來來喜的聲音：「今兒要趕路，路上只怕不會打尖兒，這裡有吃的，你們墊墊。」

  隨著說話聲，一個紙包被從車窗裡面扔進來，正好掉在秋蘭腿上，獨悠撿起聞了聞，就笑了：「姐夫可真是掛念你。」

  

  「他是個好人，就算心裡沒有我，對我還是很好。」秋蘭坦然地說著，現在秋蘭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在的生活，和來喜之間，也算得上舉案齊眉，他心中有沒有秋蘭，秋蘭並不十分在乎。

  橫豎，嫁誰都是一樣過日子。獨悠想起秋蘭曾經說過的話，眼帘低垂，過了好一會兒獨悠才道：「這話，我一時也不曉得該怎麼勸你。」

  馬車已經緩緩往前行走，送別的人也陸續離開，獨悠感到有風從車窗那裡吹進來，確實要涼快許多。

  「你不用勸我。」秋蘭笑了：「這是我選的路，我自己受著。」獨悠拍拍秋蘭的手，秋蘭已經把被子蓋在腿上：「這路程還長，索性趁這會兒睡會兒，不然等到了驛站，又要忙碌了。」

  秋蘭和來喜現在是朱肅夫妻身邊最得用的人，到了驛站，自然要先於其餘下人去安排布置，不然等到朱肅和若玉走進屋內，裡面沒茶沒水沒被子像什麼話。

  獨悠見秋蘭已經閉上眼，於是獨悠也閉上眼，這回回去家鄉，雖然說的是去祭拜墳墓，但是還有許多事兒要做呢。秦家族內，自然也是不甘心把那些產業雙手奉還的。

  但這些事兒，都是秦渝蓉去操心，獨悠唇邊露出一抹笑，原來也有那麼一天，自己不用操心這些事兒，只用把這些事兒都交給秦渝蓉就好。

  秦大伯和鄒舅舅也跟在車隊裡面，秦大伯一臉愁眉，鄒舅舅卻十分平靜，不管怎麼說，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至於以後，總要等回到家鄉再說，況且回到家鄉，那又是另外的天地。

  「那一千畝地，我要交了出去，家裡，就真的沒有嚼裹了。」秦大伯這句話鄒舅舅已經聽了許多遍了，此時鄒舅舅只是打了個哈欠：「回去的路還長，你還可以慢慢地想，我呢，就要睡了。」說著鄒舅舅就真的躺下去，儘管不能完全平躺，但總比坐在車裡，靠著車壁要舒服許多。

  秦大伯還想和鄒舅舅說上幾句話，但見鄒舅舅閉上眼睛，似乎不想搭理自己，秦大伯不由長嘆一聲，事情，怎麼就到了這步田地？

  日落行走，月升歇息，走了兩天在通州碼頭換了船，這是獨悠第一次坐船，難免有些新奇。秋蘭瞧見獨悠這樣，笑著說：「秦奶奶，你快些賞我，我呢，就告訴你，這船啊，有多妙。」

  獨悠啐了她一口，還是靠在窗邊瞧著這運河，運河之上船帆點點，過往船隻如過江之鯽。

  這是獨悠從來沒有見過的天地，也是獨悠以後將要面對的新天地。獨悠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二奶奶看過這樣的天地，怎麼還會願意拘在後院之中。」

  若玉幼時，也曾看過一些雜書，想要去遊歷天下，但遊歷天下從來都不是女子所能做的。

  現在若玉所能見到的，也不過就是那麼一點點，別人允許她見到的天地，但這些，對後院女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原本以為京城就是天下最繁華富麗的地方。但現在想來，這天下之大，還有許多繁華富麗之地。」秋蘭沒有回答獨悠的話，獨悠看向一邊睡著的孩子，面上不由露出笑，自己的女兒，或許也可以看看這天地是什麼樣的。

  船上的日子比坐車時候要舒服許多，隨著運河兩邊的綠色越來越多，房屋也變得和原先不一樣，綠樹掩映之下，常常能見到白牆黛瓦，還有遠處如同青黛一樣的山。

  獨悠曉得這就是秦渝蓉的家鄉要到了，想來，秦渝蓉還是頭一次回到家鄉。

  在徽州，獨悠和秦渝蓉就要和朱肅他們分開了，朱肅還想把來喜留下，好幫幫秦渝蓉，秦渝蓉倒笑了：「若我到了這個時候，還要你們幫忙，那就太看低我了。」

  既然秦渝蓉都說這樣話了，朱肅自然不好再堅持，但還是留下自己的名帖給秦渝蓉，讓他不要這樣死心眼，總有有用的時候。

  秦渝蓉謝了又謝，來喜帶著人把他們夫妻的行李都搬了下來，秦大伯也從船上下來：「從這到家裡，還有六十里地。」

  「大老爺！」一個管家走了過來，對秦大伯行禮，秦大伯瞧了瞧他就道：「原來是你來接我們，到了幾天了？」

  「到了兩天了，日日在這碼頭等著，大老爺是在客棧歇息歇息，還是立即回家？」管家恭敬地問著。秦大伯仿佛尋找回來一些昔日的風光，對管家點了點頭：「先歇一歇，你去安排馬車。還有，過來見過這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