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起碼愛恨嗔痴，他能占了一樣

  聽聽，隨心。

  同旁人說這種話或者有效，可她是誰？

  鄭曉雅。

  一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人。

  

  心從出生就壞了，還怎麼隨心？

  她立場很堅定：「我從當警察的第一天就發過誓，只要活著，就要打擊一切違法犯罪，這就是我的心。」

  換言之，你別說了，沒用。

  季雲昇嘴角抿了下。

  她不愛。

  或者說，她怎麼都不會承認愛。

  也好。

  既然沒有愛，那討厭他也不錯。

  最起碼愛恨嗔痴，他能占了一樣。

  「你好好休息。」說完，他走了。

  窗外，陽光越發明亮了。

  在這以前，誰能想像得到是一片烏雲密布呢？

  鄭曉雅扭頭看向外面。

  起初住進來的時候還能在醫院的小花園裡走走，如今已經不能出病房了。

  季雲昇甚至沒收了她的手機，徹底讓她與外界斷了聯絡。

  病房裡沒有鍾。

  她只能憑日夜交替來計算日子。

  發了會兒呆，鄭曉雅掀開被子下床。

  她站在陽台上往下看了一眼。

  樓層很高，哪怕以前她都沒把握能爬下去，更何況現在拖著苟延殘喘的身體。

  不知道Sonja怎麼樣了，還有老郭……

  這時，門被推開。

  鄭曉雅沒回頭。

  不是醫生就是護士，再不然就是季雲昇那個變態。

  無論是誰，她都不想見。

  「Gia，吃藥了。」

  果然，是喊她……

  猛地，鄭曉雅愣住了。

  這個聲音怪怪的，但是腔調很熟悉。

  她扭頭，大驚：「老……」

  是郭正楠。

  他偽裝成了醫生的模樣，雖然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可多年合作的默契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郭正楠悄悄的做了個手勢，仿佛在暗示她什麼。

  鄭曉雅秒懂。

  她拔高嗓音：「吃什麼吃，反正我都要死了，別浪費時間了。」

  這是她每天對過來送藥的醫生說的話。

  病房門開著，郭正楠裝模作樣的往外看了一眼，賠笑：「幾位，我勸勸她？」

  他在跟外頭的保鏢說話。

  保鏢只管人在裡面，根本不管她做什麼。

  郭正楠藉機會關上了門。

  鄭曉雅戲沒停：「都說了別勸我，沒用，還有啊！」

  嚎了兩嗓子，她喘了幾下。

  太糟糕了，連大聲說話都變得這麼難。

  郭正楠也陪著她一起演：「姑娘，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你有不是上帝，怎麼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我看你年輕力壯的，好好配合我們治療，一定會好的！」

  這會兒，鄭曉雅沒裝，是真的在咳嗽。

  郭正楠一驚，連忙上前，輕拍她的後背。

  來之前，他曾想過鄭曉雅的情況會很糟糕。

  卻沒想到已經病成了這個樣子。

  緩過勁兒來，她壓低嗓音：「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季雲昇隨時會回來的，他這樣貿然闖進來會很危險。

  郭正楠這段時間都擔心死了：「你怎麼樣？沒事吧？」

  鄭曉雅搖搖頭：「大概也就這一兩個月了。」

  或者還拖不了這麼久。

  運氣好點，某天晚上睡著睡著就沒了氣息。

  運氣差的話，心口的陣陣絞痛折磨她，慢慢的呼吸開始不順暢，到最後窒息而亡。

  其實早就該有心理準備的。

  郭正楠嘆氣：「你呀，別往壞處想，說不定會有……」

  奇蹟。

  「你別安慰我了，」鄭曉雅打斷，「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郭正楠長話短說：「Sonja告訴我你好幾天沒回去過了，我就派人在外面找，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消息。」

  他沒說的是，如今外頭都在傳她變節了，上頭更是下了命令，如果她現身，不要廢話，立刻逮捕。

  若是反抗，就地擊斃。

  這對一個臥底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

  被蒙在鼓裡的鄭曉雅還挺安慰。

  看看，還是姐妹靠譜。

  鄭曉雅費力的扯著嘴角，擠出一抹笑。

  當初剛認識Sonja的時候，她還是抱著不要靠太近的心思，沒想到陰錯陽差的，倒是認識了一個這麼好的朋友。

  但話說回來，這樣也挺討厭的。

  等她真的要死的時候，有了牽掛，會很難受。

  「老郭，你想辦法走吧，Jacky是個變態，被他發現了就糟了。」

  「那你怎麼辦？」總是被困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他說給我安排了手術，」鄭曉雅苦澀的笑笑，「我現在這樣的情況，任何手術都救不了我，但是他不相信，所以我想如果我能撐到手術那一天，大概下不了手術台了。」

  這種日子太折磨了，她有另外的打算。

  「Jacky想掌控我，最近這幾天都在跟我說什麼隨心啊，不要管身份的話，我不喜歡這樣。」

  郭正楠好像猜到她想做什麼：「曉雅，你別亂來。」

  她搖頭，眼神很堅定：「我不想這樣下去了，被他控制的日子生不如死，萬一手術真的成功了，我還要欠他一條命，這樣我會很難做的，所以老郭，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以前的話，郭正楠毫不猶豫答應。

  但今天，他拒絕：「不行，螻蟻尚且偷生，你好不容易活到現在，怎麼可以放棄？」

  他想的沒錯。

  鄭曉雅開始鑽牛角尖了，想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想得很透徹：「我是必死之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區別？」

  郭正楠沉默。

  就算她能活下去，即將要面臨的是更大的考驗。

  上級的懷疑，同僚的不信任，以及……

  可要他幫她走上死路，無論如何，郭正楠都做不出來。

  「Gia，你別衝動，說不定有其他方法。」

  他曾試圖替她向上級解釋，可上級的意思是，她這麼久都沒出現，加上之前跟嫌疑人牽扯不清，除非有確鑿證據，否則很難說明她沒有背叛安全部。

  有那麼一瞬間，郭正楠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真的是太薄弱了。

  「算了，要你再冒險混進來一次也挺麻煩的，」鄭曉雅放棄，「對了，Sonja呢？算算日子，她快要臨盆了，你有沒有安排人照顧她？」

  她知道Sonja很獨立，也不喜歡與旁人來往，可懷孕的時候，再怎麼堅強，身邊總得有人看著。

  郭正楠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他想說，Sonja失蹤兩天了。

  然而鄭曉雅目前的身體情況，大概承受不住這樣的消息。

  他只能騙她：「這事你就別擔心了，先養好自己的身子。」

  鄭曉雅相信他：「我知道你不會那麼無情無義，等有機會你見到Sonja，你告訴她，我很安全，讓她不要擔心我。」

  郭正楠含糊其辭：「知道。」

  「還有件事。」很重要的。

  「你說。」

  鄭曉雅走到病床邊，從枕頭下取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塞到郭正楠手心。

  「這裡面是我之前找到的一些關於洗黑錢案子的線索，包括周春林做的一些帳目也在，只是沒來得及做分析就住到這裡來了，幸好Jacky沒有發現，其中有個關鍵人物叫蕭文武的，你重點關注一下，我覺得這個人很有問題，另外我跟周春林談過，她已經動搖了，你最好派人保護她，當時情況緊急，我不敢肯定有沒有人監視，記住一定要保護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