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大黃

2024-09-10 07:16:17 作者: 豆醬

  我是大黃....

  不知道預知死期算不算犬類獨有的特殊技能,反正在初秋的一天早上,我哼哼唧唧的在菜地里出恭的時候就曉得差不多到時候了。

  今兒老聶家的人全都在,這家分得跟沒分沒什麼兩樣,動不動一群人就聚集在一塊鬧飛了天。

  當我哆哆嗦嗦,顫顫巍巍,一步三搖的從菜地里走出來的時候,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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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多人看一條狗拉屎...」

  「拉了你們還給鼓掌!」

  正在補鍋的聶三牛捧著個大鐵鍋對著太陽瞅還漏不漏,再撂下一句。

  「都是閒的!」

  家裡小輩非要弄地方特色,拿白蘿蔔墊著八角樹葉,說是用火熬個四天四夜弄蘿蔔巴。

  倒是真的熬出了黑不溜秋,跟個炭似的蘿蔔。

  味道一般,軟乎乎的,還齁咸,夾著豬油拌著吃味道才算可以,而且還把鍋給熬破了。

  滿腹牢騷的是聶三牛,默默去找材料補鍋的還是聶三牛。

  等聶三牛起身去旱廁的時候,芽芽招呼老聶家上上下下所有人聚攏過去,等人提著褲腰帶出旱廁門時帶頭啪啪啪的鼓掌。

  這孩子跟我的前主人——凌波一個德行。

  那貨當年帶著我把自家山頭的野豬都給弄滅絕了,全村人愣是沒人計較。

  輪到芽芽也是,老聶家人總有那麼多人陪著她古古怪怪。

  想當年我一聞就知道那是凌波的小孩。

  身為一隻狗,反覆投胎成狗子不知道是不幸還是不幸。

  主人生的孩子成了自己的下一個主人,我卻很高興。

  芽芽能聽懂犬語我並不吃驚。

  畢竟全部的驚訝都在得知主人的媳婦章月嫻能聽懂我說話時候吃光了。

  這孩子保密能力還是比她親媽差一點。

  至少在上輩子去世之前,凌波都只以為章月嫻成天帶著我溜達是愛屋及烏而已。

  那貨永遠不知道藏牆縫裡的私房錢就是我給透的秘。

  我早就說過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夫妻兩不要同時出任務。

  一個聽不懂

  一個不肯聽

  瞅瞅,完犢子了吧!

  芽芽不記得我也是該的,那會她還不記事,且兩夫妻出了事以後我就離了家。

  我想去找找,說不定真能找著。

  這世道真是險惡啊,動不動就得招人攆,被人抓去一鍋燉,還招流浪狗欺負。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有主人,才不是髒兮兮的流浪狗。

  可是主人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過於遙遠。

  我每天不停地跑啊跑,到餓死的那一天都沒到目的地。

  再睜眼都到聶家村了。

  新主人還行吧,就是生活水平不咋地。

  當這家的狗子甭想有剩飯吃,各個把碗舔得蹭亮,我們狗子都是到外頭看啥吃啥。

  直到那年七月,我陪著小主人家去換瓜。

  這是好人家,芽芽到這家來絕不吃虧。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剛來時啥都不懂。

  我嘗試著像個父親。

  只要老聶家管她一口飯不餓死,我再盯著,總不會長歪了的。

  不愧是凌波和章月嫻的女兒。

  我教她的,好些都是她親生父母的知識。

  走她父母的路子總比當個村姑,嫁過去給丈夫打好得多。

  畢竟是走過全國各地的凌波和章月嫻的女兒,怎麼能局限在小小的石頭村。

  我時不時漏點地質學的內容讓人聽聽,入迷了最好。

  當然,芽芽沒有投身地質,反而讓李家那臭小子挨上邊了,這也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想到那李家小子,我就牙槽痒痒啊。

  他打小我就瞅著不太順眼!

  兩人湊在一塊,挨打的次數都多了。

  起初兩小破孩還挺欠,愛看對方出醜。

  李敬修挨家裡打了,芽芽喜滋滋給遞晾衣架。

  芽芽挨家裡罵了,李敬修馬不停蹄回家拿皮帶

  兩人混得久了,闖了禍都是去老聶家集中被教育一次,回老李家再被教育一次。

  長輩教育啥不知道兩人聽進去了沒有,總之感情是建立起來了。

  芽芽上初中的時候,已經不那麼頻繁著黏著我了。

  那孩子忙得夠嗆,得上學,又開始接觸正兒八經的醫學。

  醫學的事兒我懂得不多,幫不上忙。

  我經常在空落落的屋子等著她回家,一等就是一個星期。

  她回來了,倒也時不時的就有問題來問我。

  這孩子聰明,等上了高中後,需要我的時候就更少了。

  她想得多,也習慣了有事先獨立思考,而不是像五六歲的時候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期待著等著我解答。

  我開始像一隻普通人家的正常家狗,看看門,去接芽芽上下學。

  時光抓不住啊,一晃就這麼些年了。

  想到這裡,我費力的抬頭看芽芽。

  這孩子還是虎了吧唧的,正捧著個鏡子在院子裡到處溜達,打算給我弄個二手陽光。

  芽芽的養母進了屋,我看她翻箱倒櫃找出豆包以前一條毯子來。

  「差不多了吧」

  一同進屋的田淑珍壓低聲音問。

  蔣文英點點頭。

  畢竟二十來年的老狗。

  甭說動物知不知道大限將至,就是人也能瞧出來幾分,老太太前幾天就說大黃該是時候了。

  想了想,蔣文英放下小毯子,拿出嶄新的一尺布料。

  出了門又進灶房摸出兩個雞蛋,打散了放碗裡去。

  我牙全掉光拉,把一碗雞蛋吃得蛋沫橫飛。

  聶海生跟聶衛平搬著凳子坐到么妹身邊,摸了摸我,會心一笑,叨叨若不是當年大我帶路,老聶家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跟芽芽結緣。

  兄弟兩的媳婦也聚攏了過來,都故意跟芽芽挨得近近的坐來安撫她。

  聚攏的老聶家人越來越多,仿佛商量好了送我最後一程。

  我看到芽芽的眼眸里有亮閃閃的淚光。

  其實不必如此。

  今天有相當涼爽的風

  有讓我很舒服的陽光

  一起生活過的老聶家都在場

  我看護了一輩子的芽芽摟著我,她身邊是能夠攜手一生的伴侶

  闔家歡樂的時刻,真不錯。

  聶老太曾經說過,上輩子活到六十歲前的繼續投胎做人,活到六十歲以後投胎做動物。

  像我這種投胎千千萬萬次還是做狗子的情況估摸著老太太也不知道咋回事。

  更不知道下次睜眼我是個啥。

  總之一句話:

  做狗,我最專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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